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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回 宠妾废妻皇纲倒置 崇邪黜正党狱迭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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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大忠去后,即密唆侍御史来之邵,及三省长官,奏称:“司马光叛道逆理,典刑未及,为鬼所诛,独吕大防、刘挚等,罪与光同,尚存人世。朝廷虽尝惩责,尚属罚不称愆,生死异置,恐无以示后世。” 乃复贬大防为舒州团练副使,安置循州,刘挚为鼎州团练副使,安置新州,苏辙为化州别驾,安置雷州,梁焘为雷州别驾,安置化州,范纯仁为武安军节度副使,安置永州,刘奉世为光禄少卿,安置柳州,韩维落职致仕,再贬均州安置,王觌谪通州,韩川谪随州,孙升谪峡州,吕陶谪衡州,范纯礼谪蔡州,赵君锡谪亳州,马默谪单州,顾临谪饶州,范纯粹谪均州,孔武仲谪池州,王钦臣谪信州,吕希哲谪和州,吕希纯谪金州,吕希绩谪光州,姚缅谪衢州,胡安诗谪连州,秦观谪横州,王汾落职致仕,孔平仲落职知衡州,张耒、晁补之、贾易并贬为监当官,朱光庭、孙觉、赵卨、李之纯、李周均追夺官秩,嗣复追贬孔文仲、李周为别驾。 这道诏命,系是中书舍人叶涛主稿,文极丑诋,中外切齿。 那章惇、蔡京等,才把元祐诸臣,一网打尽,无论洛党、蜀党、朔党,贬窜得一个不留,大宋朝上,只剩得一班魑魅魍魉了。【君子尚能容小人,小人断不能容君子,于此可见。】 先是左司谏张商英,曾有一篇激怒君相的奏牍,内言:“陛下无忘元祐时,章惇无忘汝州时,安焘无忘许州时,李清臣、曾布无忘河阳时。” 为这数语,遂令哲宗决黜旧臣,章惇等誓复旧怨,遂兴起这番大狱。韩维子上书陈诉,略言:“父维执政时,尝与司马光未合,恳请恩赦!”得旨免行。 纯仁子亦欲援例,拟追述前时役法,父言与光议不同,可举此乞免。纯仁摇首道:“我缘君实荐引,得致宰相,从前同朝论事,宗旨不合,乃是为公不为私,今复再行提及,且变做为私不为公。与其有愧而生,宁可无愧而死?”随命整装就道,怡然启行。僚友或说他好名,纯仁道:“我年将七十,两目失明,难道甘心远窜么?不过爱君本心,有怀未尽,若欲避好名的微嫌,反恐背叛朝廷,转增罪戾呢。”【忠臣信友,可谓完人。】诸子因纯仁年老,多愿随侍,途次冒犯风霜,辄怨詈章惇,纯仁必喝令住口。一日,舟行江中,遇风被覆,幸滩水尚浅,不致溺死。纯仁衣履尽湿,旁顾诸子道:“这难道是章惇所使么?君子素患难,行乎患难,何必怨天尤人。”【纯仁可与言道。】既至永州,仍夷然自若,无戚戚容,以此尚得保全。 吕大防病殁途中。梁焘至化州,刘挚至新州,均因忧劳成疾,相继谢世。 张商英又劾文彦博背国负恩,朋附司马光,因降为太子少保。及诏命到家,彦博亦已得病,旋即身逝,年九十二岁。彦博居洛,尝与司马光、富弼等十三人,仿白居易九老会故事,置酒赋诗,筑堂绘像,号为洛阳耆英会,迄今留为佳话。徽宗初追复太师,赐谥忠烈。 会哲宗授曾布知枢密院事,林希同知院事,许将为中书侍郎,蔡卞、黄履为尚书左右丞,卞与惇同肆罗织,尚欲举汉、唐故事,请戮元祐党人。【凶险之至。】哲宗询及许将,将对道:“汉、唐二代,原有此事,但本朝列祖列宗,从未妄戮大臣,所以治道昭彰,远过汉、唐哩。”【许将亦奸党之一,但尚有良心。】 哲宗点首道:“朕意原亦如此。” 将即趋退。 章惇更议遣吕升卿、董必等察访岭南,将尽杀流人。哲宗召惇入朝,面谕道:“朕遵祖宗遗志,未尝杀戮大臣,卿毋为已甚!” 惇虽唯唯应命,心中很是不快,暗中致书邢恕,令他设法诬陷。恕在中山,得书后,设席置酒,招高遵裕子士京入饮,酒过数巡,乃私问道:“君知元祐年间,独不与先公推恩否?” 士京答言未知。 恕又问道:“我记得君有兄弟,目今尚在否?” 士京答称有兄士充,现已去世。 恕又道:“可惜!可惜!” 士京惊问何事? 恕便道:“今上初立时,王珪为相,他本意欲立徐王,曾遣令兄士充,来问先公。先公叱退士充,珪计不行,所以得立今上。”【一派鬼话。】 士京又答言未知。 恕复道:“令兄已殁,只有君可作证,我有事需君,君肯相从,转眼间可得高官厚禄,但事前切勿告人!” 士京莫名其妙,但闻高官厚禄四字,不禁眉飞色舞,当即答称如命。饮毕,欢谢而别。恕即复书章惇,谓已安排妥当。惇即召恕入京,三迁至御史中丞。恕遂诬奏司马光、范祖禹等,曾指斥乘舆,又令王珪为高士京作奏,述先臣遵裕临死,曾密嘱诸子,有叱退士充,乃立今上等事。再嗾使给事中叶祖洽,上言册立陛下时,王珪尝有异言。三面夹攻,不由哲宗不信,遂追贬王珪为万安军司户,赠遵裕秦国军节度使。 自是天怒人怨,交迫而至。太原地震,坏庐舍数千户,太白星昼见数次,火星入舆鬼,太史奏称贼在君侧。哲宗召太史入问,贼主何人?太史答道:“谗慝奸邪,皆足为贼,愿陛下亲近正人,修德格天!”【此语颇为善谏,可惜未表姓名。】 哲宗乃避殿减膳,下诏修省。【何不黜逐奸党?】绍圣五年元日,免朝贺礼。章惇、蔡京恐哲宗另行变计,又想出一条奇谋,盅惑君心。【小人入朝,无非盅君。】 看官道是何事?乃是咸阳县民段义,忽得了一方玉印,镌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呈报地方长官。官吏称是秦玺,遣使赍京,诏令蔡京等验辨。 看官听着!这玺来历,明明是蔡京等授意秦吏,现造出来,此时教他考验,如何说是不真?且附上一篇贺表,称作天人相应,古宝呈祥。哲宗大喜,命定此玺名称,号为天授传国受命宝。择日御大庆殿受玺,行朝会礼。【仿佛儿戏。】并召段义入京,赐绢二百匹,授右班殿直,【骤然升官发财,未知段义交什么运?】一面颁诏改元,以绍圣五年为元符元年,特赦罪犯,惟元祐党人不赦,且反逮文彦博子及甫下狱,锢刘挚、梁焘子孙于岭南,勒停王岩叟诸子官职,当时称为同文馆狱。 原来文彦博有八子,皆历要官,第六子名及甫,尝入值史馆。因与邢恕友善,为刘挚所劾,出调外任。时吕大防、韩忠彦等尚秉国政,及甫迁怨辅臣,曾致书邢恕,有“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又济以粉昆,可为寒心”等语。司马昭隐指大防,粉昆隐指忠彦,忠彦弟嘉彦,曾尚淑寿公主,英宗第三女。俗号驸马为粉侯,因称忠彦为粉昆。恕曾将及甫书,示确弟硕,至是恕令确子渭上书,讼挚等陷害父确,阴谋不轨,谋危宗社,引及甫书为证。乃置狱同文馆,逮问及甫,令蔡京讯问,佐以谏议大夫安惇。安惇本迎合章、蔡,因得此位,遂潜告及甫,令诬供刘挚、王岩叟、梁焘等人。及甫如言对簿,诡称:“乃父在日,尝称挚为司马昭,王岩叟面白,乃称为粉,梁焘字况之,况字右旁从兄,乃称为昆。” 京、惇因据供上陈,遂言:“挚等大逆不道,死有余辜,不治无以治天下。” 哲宗问道:“元祐诸臣,果如是么?” 京、惇齐声道:“诚有是心,不过反形未著。”【含血喷人。】 乃诏锢挚、焘子孙,削岩叟诸子官。及甫系狱数日,竟得释放,进安惇为御史中丞,蔡京只调任翰林学士承旨。京与卞系是兄弟,卞已任尚书左丞,由曾布密白哲宗,兄弟不应同升,因止转官阶,不得辅政。嗣被京探悉,引为深恨,遂与布有隙,格外谄附章惇。惇怨范祖禹、刘安世尤深,特嘱京上章申劾,竟将祖禹再窜化州,安世再窜梅州。嗣惇又擢王豪为转运判官使,令暗杀安世。豪立即就道,距梅州约三十里,呕血而死,安世乃得免。祖禹竟病殁贬所。惇又与蔡卞、邢恕定谋,拟将元祐变政,归罪到宣仁太后身上,竟欲做出灭伦害理的大事来。小子有诗叹道: 贼臣当国敢无天,信口诬人祸众贤。 不信奸邪如此恶,且连圣母上弹笺。 欲知章惇等如何画策,俟至下回叙明。 *==*==* 章惇乃第一国贼,蔡卞等特其爪牙耳。惇不入相,则奸党何由而进?冤狱何由而兴?人谓刘婕妤意图夺嫡,乃有孟后之废,吾谓婕妤何能废后?废后者非他,贼惇是也。人谓绍述之议,创自杨畏、李清臣,由绍述而罪元祐诸臣,乃有钩党之祸,吾谓杨畏、李清臣,何能尽逐元祐诸臣?逐元祐诸臣者非他,贼惇是也。废后不足,尽黜诸贤,妨贤不足,且欲上诬宣仁,是可忍,孰不可忍乎?呜呼章惇,阴贼险狠,较莽、操为尤甚,欲穷其罪,盖几罄竹难书矣。故读此回而不发指者,吾谓其亦无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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