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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回 遇强暴故后被污 违忠谏逆臣致败(2)


  是夕酒阑席散,各皆归寝,湛虽怀念嫂氏,也只好与新皇后敷衍一宵。到了次日的黄昏,竟不带左右,独自一人,步入昭信宫。【见前回。】当有宫女报知李后,李后不禁起疑,没奈何起身相迎。湛入宫坐定,并无一言,但将双目注视娇颜。

  李后且惊且羞,乃开口启问道:“陛下到此,有何见谕?”

  湛笑语道:“朕因夜间无事,特来陪伴皇嫂。”

  李后道:“陛下新册正宫,并多嫔御,何不前去叙情,乃独顾及贱妾?”

  湛又道:“未及皇嫂娇姿,所以乘暇来此。”

  李后见湛有意调戏,很是惊惶,便抽身欲退。湛即起座揽住后裾,李后大骇道:“陛下身为天子,难道好不顾名义么?”说着,顺手一推。

  湛不防此着,竟至倒退数步,方得站住。顿时恼羞成怒,瞋目与语道:“若不从我,当杀汝儿!”

  李后听了,急得玉容惨澹,粉面浸淫。宫女们见此情形,统已避了出去,那高湛见左右无人,竟仗着壮年膂力,把李氏轻轻举起,直入内寝,阖住双扉,好一歇不见动静。宫女等至寝门外,侧耳细听,但只闻有窸窣声,颤动声,想已是阴阳会合,兴雨布云了。【高洋盗嫂,报及己妻。】

  俗语说得好,寂寞更长,欢娱夜短,高湛把李氏淫烝一宵,转瞬间即已天明,不得不起床出宫,升殿视朝,嗣是常出入昭信宫,来续旧欢。李氏已经失节,也乐得随缘度日。春风几度,暗结珠胎。独胡后不耐岑寂,每当湛往昭信宫,却另寻一个主顾,入替高湛。

  看官道是何人?乃是给事和士开。士开善握槊,工弹琵琶,面庞儿亦生得俊雅。当湛为长广王时,已入侍左右,辟为开府参军。及湛即位,升任给事,胡后尝与相见,暗地生心。此时乘湛盗嫂,便贿通宫女,引入士开,赏给禁脔。士开得此奇遇,哪有不极力奉承,多方欢狎,引得胡后心花怒放,竟与他誓山盟海,愿做一对长久夫妻。【这是高湛眼前孽报。】

  高湛毫无所闻,反恐胡后责他盗嫂,曲意弥缝。胡后乘间,屡说士开好处,湛竟擢士开为黄门侍郎。胡后生子名纬,便立为皇太子。平秦王归彦位兼将相,恃势骄盈。侍中高元海,及中丞毕义云,黄门郎高乾和,尝入白御前,谓归彦专权骄恣,必生祸乱,乃出归彦为冀州刺史。元海等并欲弹劾和士开。

  看官试想,这和士开外邀主宠,内结后援,官爵未尊,地位甚固,岂是高元海辈所得摇动么?果然元海等未上弹章,士开却先已下石,但言元海诸人,交结朋党,欲擅威福,轻轻的说了数语,已足挑动主心。元海、乾和,渐渐被疏;义云连忙纳赂,得为袞州刺史。独归彦心怀怨望,意欲俟湛往晋阳,乘虚入邺,偏值娄太后逝世,宫中治丧,好几月不闻驾出,也只有蹉跎度日,暂作缓图。

  娄太后自春间寝疾,衣忽自举,用巫媪言,改姓石氏,延至初夏,竟尔病终,年六十二。太后生六男二女,皆感梦孕,孕高澄时,梦见断龙;孕高洋时,梦见龙首;孕高演时,梦见龙伏地上;孕高湛时,梦见龙浴海中;孕二女俱梦月入怀,惟孕襄城王清,博陵王济,但梦鼠入下衣。清早去世,济见下文,亦不得令终,惟澄、洋、演、湛,皆得称尊。一母生四帝,也是奇事。

  太后未殁时,邺下有童谣云:“九龙母死不守孝。”

  至是湛居母丧,竟不改服,仍著绯袍。未几且登临三台,置酒作乐。宫人进白袍,由湛怒掷台下,和士开在侧,请暂辍乐,亦为湛所殴击。【士开也算错一着。】湛排行第九,适应童谣,不过追谥太后为武明皇后,合葬义平陵,总算依例办事罢了。

  高归彦所谋未遂,屡使人探刺都中情事,偏被郎中令吕思礼告发,湛乃令大司马段韶,与司空娄叡,发兵往讨。归彦登城拒守,及兵逼城下,便大呼道:“孝昭皇帝初崩,六军百万,悉归臣手,臣至邺迎立陛下。当时不及,今日岂尚有异图?但恨高元海、毕义云、高乾和三人,诳惑主上,嫉忌忠良,如得杀此三人,臣愿临城自刭,死也甘心!”

  段韶等当然不睬,惟督令兵众攻城。内长史宇文仲鸾,司马李祖挹,别驾陈季琚等,与归彦不协,俱为所杀。兵民因此不服,各有贰心。归彦见不可守,弃城北走,到了交津,只剩得一人一骑,那段韶遣将追来,立刻擒住归彦,械送邺都。当下议定死罪,命都督刘桃枝牵入市曹,击鼓徇众,然后行刑。归彦子孙十五人,一并诛死。

  湛既诛归彦,益加淫暴。所烝皇嫂李氏,怀孕将产,适太原王绍德入见,为李氏所拒。绍德系高洋次子,生母就是李氏,闻李氏匿不见面,顿时懊闷道:“儿也晓得了姊姊腹大,故不见儿。”

  【家丑且不宜外扬,奈何取笑生母?】

  原来齐俗呼母为姑姑,亦称姊姊。这李氏听得此语,禁不住惭愤交并,过了数日,生下一女,竟令抛弃。湛闻产女不举,怒不可遏,手持佩刀,驰入昭信宫。怒叱李氏道:“尔敢杀我女么?我便当杀尔儿!”

  说着,即麾左右往召绍德,绍德不得已应召,湛俟绍德至前,便用刀环击去。绍德忍不住痛,只好长跪乞哀。湛大怒道:“尔父打我时,尔何不出言相救,今日乃想求活么?”

  语未说完,再用力猛击数下,打得绍德血流满面,晕倒地上,须臾气尽。李氏见此惨状,未免有情,便极口哀号。湛越加咆哮,迫令宫女褫李氏衣,使她袒胸露背,然后取鞭自挞,大约有数十下,雪肤上面,都变红云,李氏号天不止。【与其受辱至此,何若从前死节?】湛亦觉自己手力有些酸麻,再命将李氏盛入绢囊,投诸宫沟,好多时才令捞起,启囊出视,但见流血淋漓,狼藉得不成样子。湛怒已少平,乃呼宫女道:“她若已死,不必说了;如若不死,可撵她往妙胜寺中做尼姑去。”

  言讫自行。

  宫女并皆不忍,侍湛已去远,便即施救。李氏偃卧地上,气息奄奄,只有胸前尚热,经宫女各用手术,并灌姜汤,方得起死回生,眉目渐动。宫女将她舁上床榻,小心侍奉,挨过了两昼夜,才能起立,乃用牛车载送入妙胜寺,削发修行去了。

  【一年假夫妻,至此结局,岂不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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