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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弟子舆尸溃师洛口 将帅协力战胜钟离(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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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饬昌义之速入钟离城,缮垣浚濠,严兵守着。不到数日,魏兵前队,已到钟离城下,亏得昌义之先已防备,毫不仓皇,一攻一守,相持多日。 魏主复令邢峦引兵会攻,峦上疏道:“南军虽不善野战,却善城守,今尽锐往攻钟离,实为失策。钟离远处淮南,就使束手归顺,尚恐无粮可守,况顿兵城下,血薄与争呢!国家有事南方,转瞬经年,士卒劳敝,不问可知。愚意谓不如敛兵北返,修复旧戍,抚循诸州,徐图后举。” 魏主不从,反促令进兵。峦复申奏道:“今中山王进军钟离,臣实未解。若专图南略,不顾万全,亦不如直袭广陵,或可掩他不备。乃徒载八十日刍粮,欲取钟离城,谈何容易!钟离天险,城堑水深,非可填塞,彼坚守不战,我师当然坐老;若遣臣接应,从何致粮?臣部下只带袷衣,未赍冬服,倘遇冰雪,又从何取济?臣宁受责逗挠,不愿同遭败损。陛下果信臣言,乞赐臣免职;若谓臣惮行求还,臣愿将所率部曲,尽付中山王,任他处分!臣不妨孑身单骑,听令驱策。倘知难不言,非但负将士,并且负陛下了!” 【颇有远识。】 魏主乃召峦还,另遣镇东将军萧宝夤助攻钟离。 钟离守将昌义之,守备有余,因恐魏兵日增,不得不奉表求援。梁主因遣右卫将军曹景宗,督兵二十万,往救钟离,且令暂留道人洲,候诸军到齐,然后进发。景宗请先据邵阳洲尾,奉诏不许,他却违诏前进。途次适遇暴风,淹死数百人,乃还守先顿。 梁主衍闻报,反有喜色道:“景宗不能独进,是天意教我破贼了!若孤军得行,猝遇大敌,必至狼狈,大将溃走,他有何望呢?” 景宗静待各军,过了残冬,尚未能启行。 越年为梁天监六年,魏中山王英,与平东将军杨大眼等,率众数十万,进围钟离。城北沮住淮水,不便合围,英特就邵阳洲上,筑桥跨淮,树栅为垒,屯兵攻城。英据南岸,大眼据北岸,督众猛扑,不舍昼夜。城中守卒才三千人,昌义之激厉将士,随方抵御。魏人负土填堑,复用严骑迫蹙,人未及返,土又随压,连人带泥,叠入堑中。俄而堑满,即用冲车撞城,城土屡堕。义之用泥补城,随坏随补,终得堵住。 魏人缘梯登城,更番相代,前仆后继,不少退却,经义之率领守兵,用着长刀大戟,刈人如草,但见魏兵随升随堕,始终不得登城。一日战数十合,前后杀伤万计,尸与城平,城仍未下。魏主因顿兵日久,召英使还,英不肯退兵,但请宽假时日。魏主又遣步兵校尉范绍,驰抵英营,相视形势。绍见钟离城坚固难下,亦劝英还,英仍不从。非败不归。 那时梁统帅曹景宗已经启行。豫州刺史韦睿,亦受命会师,归曹景宗节度。睿自合肥出发,取便道赴钟离,所过阴陵大泽,道多涧谷,随驾飞桥,立即济师。或虑魏兵势盛,请睿缓行,睿毅然道:“钟离兵民,凿穴而处,负户而汲,不胜困惫,我等急往赴难,还恐不及,难道尚可延宕么?魏人已堕我腹中,愿卿等勿忧!” 于是星夜前进。到了邵阳洲,才阅旬日,曹景宗亦即驰至。两下相见,似漆投胶,很是欢洽。景宗本来好胜,动辄陵人,惟韦睿年高望重,颇为景宗所敬礼,故毫无嫌疑,和衷办理。 梁主衍也恐景宗使气,先给密敕道:“韦睿老成,与卿有关乡望,卿宜厚待为是!” 及闻景宗见叡,持礼甚谨,便欣然道:“二将和衷,无不济事了!” 想亦惩宏覆辙,故格外小心。 睿自率部众,夜逼魏营,堑洲设垒,通宵赶筑。南梁太守冯道根,为睿前驱,能走马步地,按步计功,才至天明,垒已成立。魏中山王英,总道他无此迅速,所以夜间不加防备。天明出望,梁营已经屹立,距本寨仅百余步,不禁大惊,用杖击地道:“是何神速至此!” 魏将见梁营联接,横亘洲旁,旗帜器械,焕然一新,也相顾夺气。 杨大眼系杨难当孙,勇冠诸军,径率万余骑攻睿。睿结车为阵,按兵不动,俟大眼麾骑围绕,乃发出梆声。一声怪响,万弩齐发,洞甲穿胸,射得魏兵个个倒躲,连大眼右臂,也中数矢,只好退去。可惜只射中右臂,不能射他两目。 翌晨,英自督众来战,睿乘木舆,执白角如意,麾军对敌。杀了数十回合,英不能胜,怅然回营。过了两日,魏人复猛攻睿垒,飞矢如雨,睿登垒督守,绝不畏避。睿子黯请下垒避箭,及将士有怯噪声,统由睿厉声呵止,静镇不乱,仍然得安。 杨大眼臂创少愈,复遣兵四出,断截梁兵刍牧。曹景宗募得勇士千余人,竟至大眼营前,筑垒堵住,不令出掠。大眼一再来争,均被梁兵杀退,及垒既筑就,使别将赵草扼守,草内护外拒,刍牧无忧,因呼为赵草城。【可谓劲草。】 已而有朝敕到来,授他方略,乃是火攻计,令景宗与睿,各攻一桥。两将依敕待行,光阴易过,又是春暮,淮水暴涨六七尺,睿遣前锋冯道根,与庐江太守裴邃,秦郡太守李文钊等,各乘斗舰,奋击洲上魏兵,一战尽殪。别用小船载草,沃以膏油,纵火焚桥,风烈火炽,烟尘缭乱。道根等皆亲自搏战,麾动锐卒,拔栅斫桥。桥梁栅木,半被毁去,半入淮流,顷刻俱尽。曹景宗因使众军鼓噪,奋突魏营,仿佛似川鸣谷应,海啸山崩。魏中山王英,弃营亟走,杨大眼亦毁营窜去,诸垒依次土崩,抛戈弃甲,争投淮水中,多半溺毙,淮水为之不流。睿遣报昌义之,义之且悲且喜,不暇答语,但呼道:“更生!更生!” 当下部署残军,也出城追虏。景宗与睿,遣各军并力逐北,至濊水上。沿途尽情杀掠,伏尸四十里,生擒五万人,收获军粮器械,牛马驴骡,不可胜计。景宗与诸将争先告捷,睿独居后。及义之邀诸军入城,置酒犒宴,请景宗与睿共席。酒酣兴至,掷骰为戏,设二十万钱为博注。景宗一掷得雉,睿徐掷得卢,他却忙取一子,翻将转来,情愿作塞,且连称异事。景宗一笑而罢。小子有诗咏韦睿道: 不贪名利不争功,德愈谦时望愈隆; 为问萧梁诸将士,阿谁能学韦公风? 景宗等既献捷报功,当由梁主下诏,命班师还朝。欲知凯旋后事,且看下回分解。 *==*==* 梁室诸将,莫如韦睿,次为裴邃。当时欲出师北伐,何不用睿为帅,邃为将,专阃得人,奏功自易事耳。不此之审,乃独用一无才无勇之临川王宏,宏虽介弟,未足统军,不战而逃,原意中事。假令当日无韦、裴二将,为敌所忌,魏中山王英等,直迫洛口,吾恐宏且南走之不暇,而全军且尽覆没矣!异哉萧衍,明知韦睿之为时望,而不能重用,几陷乃弟于死地。乃弟可死,如全军何! 及钟离一役,又未尝专任韦睿,而独任曹景宗,令睿归景宗节制。幸睿素负重名,为景宗所敬礼,始得和衷共济,大破魏军。否则,景宗尝违诏进军矣;虽有密敕,令彼敬睿,亦乌足恃!然后知萧衍之智,不过寻常,无怪其老且益愚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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