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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杀山阳据城传檄 立宝融废主进兵(2)


  颖胄恐司马夏侯详,未肯从议,商诸柳忱。忱答道:“这也容易,近日详子求婚,尚未允诺,今欲举大事,何惜一女呢!”

  遂以女字详子夔,约同起事。详当然允洽。

  乃即奉南康王宝融为主,下教戒严。宝融年只十三,有何大略,凡事俱由颖胄主张,不过假他为名。令萧衍都督前锋诸军事,自为都督行留诸军事,加夏侯详为征虏将军,遣宁朔将军王法度,出徇巴陵。一面使人送山阳首至雍州,约期来年二月,进兵建康。

  衍遣王天虎赍书时,曾语张弘策道:“兵法以攻心为上,天虎往荆州,人皆有书,独于南康部下,只有两函,与行事兄弟,外人必谓行事另有隐谋,行事无以自明,不得不姿心就我,是两空函足定一州了。”

  【萧衍隐谋,借他口中自述。】

  及颖胄计诱山阳,驰书说明杀天虎事,衍不加可否,无词答复。【便是默许。】至山阳首传到,谓须延期进兵,衍问何因?来使言年月未利,所以延期。

  衍勃然道:“行军全仗锐气,事事赶先,尚恐疑怠,若顿兵十旬,必生悔吝。且太白星已现西方,仗义兴师,有何不利!从前周武伐纣,行逆太岁,并未闻展年待月,终得成功。今处分已定,事难中止,还要迁延做甚!”

  【言之有理。】

  遂遣还来使,自上南康王笺,请称尊号,即日举义进兵。

  南康王宝融,一时未敢称尊,但使萧颖胄、夏侯详二人出名,檄告京邑百官,及诸州郡牧守。檄云:

  夫运不尝夷,有时而陂,数无恒剥,否极则亨。昔我太祖高皇帝德范生民,功极天地,仰纬彤云,俯临紫极。世祖嗣兴,增光前业,云雨之所沾被,日月之所出入,莫不举踵来王,交臂纳贡。郁林昏迷,颠覆厥序,俾我大齐之祚,翦焉将坠。高宗明皇帝建道德之盛轨,垂仁义之至踪,绍二祖之鸿基,继三五之绝业。昧旦丕显,不明求衣,故奇士盈朝,异人幅辏。

  嗣主不纲,穷肆陵暴,十愆毕行,三风咸袭,丧初而无哀貌,在戚而有喜容,酣酒嗜音,罔惩其侮,谗贼狂邪,是与比周,遂令亲贤婴荼毒之谋,宰辅受葅醢之戮。江仆射、萧刘领军、徐司空、沈仆射、曹右卫,或外戚懿亲,或皇室令德,或时宗民望,或国之虎臣,并勋彰中兴,功比周召,秉钧赞契,受遗先朝。咸以名重见疑,正直贻毙。害加党族,虐及婴孺。曾无渭阳追远之情,不顾本支歼落之痛,信必见疑,忠而获罪,百姓业业,罔知攸暨。

  崔慧景内逼淫刑,外不堪命,驱土崩之民,为免死之计,倒戈回刃,还指宫阙,城无完守,人有异图。赖萧令君勋济宗祏,业拯苍氓,四海蒙一匡之德,亿兆凭再造之功。江夏王拘迫威强,牵制巨力,迹屈当时,心犹可亮,竟不能内恕探情,显加鸩毒。

  萧令君自以亲惟族长,任实宗臣,至诫苦言,朝夕献入,谗丑交构,渐见疏疑,浸润成灾,奄罹冤酷。用人之功以宁社稷,刈人之身以骋淫滥,台辅既诛,奸小兢用。梅虫儿、茹法珍妖忍愚戾,穷纵丑恶,贩鬻主威,以为家势,营惑嗣主,恣其妖虐。宫女千余,裸服宣淫,孽臣数十,袒裼相逐。帐饮阛肆之间,宵游街陌之上。

  刘山阳潜受凶旨,规肆狂逆,天诱其衷,既就枭翦。夫天生蒸民,树之以君,使司牧之,勿使失性。岂有尊临寓县,毒遍黔首,绝亲戚之恩,无君臣之义,功重者先诛,勋高者速毙!九族内离,四夷外叛,封境日蹙,戎马交驰,帑藏已空,百姓已竭,不恤不忧,慢游是好。民怨于下,天惩于上,故荧惑袭月,孽火烧宫,妖水表灾,震蚀告沴。七庙阽危,三才莫纪,大惧我四海之命,永沦于地。南康殿下,体自高宗,天挺英懿,食叶之征,著于弱年,当璧之祥,兆乎绮岁,亿兆颙颙,咸思戴奉。

  且势居上游,任总连帅,忧深责重,誓清时艰。今特命冠军将军杨公则等,振旅三万,径造秣陵,冠军将军蔡道恭等,被甲二万,直指建业。即建康。辅国将军邓元起等,铁骑一万,分趋白下,宁朔将军柳忱等,组甲五万,络绎继发。雄剑高挥,则五星从流,长戟远指,则云虹变色。天地为之矞皇,山渊以之崩沸。幕府亲贯甲胄,授律中权,董率熊羆之士十有五万,征鼓纷沓,雷动荆南。宁朔将军南康王友萧颖达,领虎旅三万,抗威后拒。

  萧雍州勋业盖世,谋猷渊肃,既痛家祸,兼愤国难,泣血枕戈,誓雪冤酷。精卒十万,已出汉川。张郢州【见上文】节义慷慨,悉力齐奋。江州邵陵王【即宝攸】、湘州张行事、王司州【并见下文】远近悬契,不谋而同,并勒骁猛,指景风驱,舟舰鱼丽,车骑云屯,平原雾塞。以同心之士,伐倒戈之众,盛德之师,救危亡之国,何征而不服,何诛而不克哉!今兵之所指,唯在梅虫儿、茹法珍二人而已。诸君德载累世,勋著先朝,属无妄之时,居道消之运,受迫群竖,念有危惧。大军近次,当各思拔迹,来赴军门。

  檄到之日,有能斩送虫儿、法珍首者封二千户,开国县侯!若迷惑凶党,敢拒军锋,刑兹无赦,戮及宗族!赏罚之信,有如皦日!江水在此,誓不食言!

  ***

  是时宁朔将军王法度,延宕不进,勒令免官。改遣冠军将军杨公则进拔巴陵,直向湘州,又定辅国将军邓元起,进兵夏口,适夏侯详子骁骑将军亶,自建康逃至江陵,颖胄遂授以密计,教他托称宣德太后敕令,谓南康王宜纂承皇祚,方俟清宫,未即大号,可封十郡为宣城王,相国荆州牧,加黄钺,选百官,领西中郎府南康国如故。凡遇军次,近路军主,宜详依旧典,备驾奉迎等语。时将年暮,宝融拟俟新岁受命,但将太后敕颁示四方。

  萧衍部署军马,即拟启行。竟陵太守曹景宗,劝衍迎宝融至襄阳,建都正位,然后进军。衍置诸不答。已有帝制自为之意。长史王茂语张弘策道:“今使南康王置人手中,彼挟天子令诸侯,节下前进,受人指使,这岂他日的长计么?”

  弘策依言白衍,衍微笑道:“若前途大事不捷,势且兰芝同焚;幸而得克,方且威震四海,怎敢不从!岂长是碌碌因人,听他处分么?”

  【志意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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