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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废营阳迎立外藩 反江陵惊闻内变(3)


  宋主义隆因谢晦出镇荆州,即召还王华,令与王昙首并官侍中,昙首兼右卫将军,华兼骁骑将军,更授朱容子为右军将军。未几又召还到彦之,令为中领军,委以戎政。彦之自襄阳还都,道出江陵,正值谢晦莅任,便亲往投谒,表示诚款,且留马及刀剑,作为馈遗。晦亦殷勤饯别,厚自结纳。待彦之东行,总道是内援有人,从此可高枕无忧了。

  宋主义隆年才十八,却是器宇深沈,与乃兄静躁不同。他心中隐忌徐、傅、谢三人,面上却不露声色,遇有军国重事,仍然一体谘询。而且立后袁氏,所备礼仪,均委徐、傅酌定,徐、傅均为笼络,盛称主上宽仁,毫不疑忌。【袁后事就此带叙。】

  未几已是元嘉二年,徐羡之、傅亮上表归政,宋主优诏不许。及表文三上,乃准如所请,自是始亲览万机,方得将平时积虑,逐渐展布出来。江陵参军孔宁子,向属义隆幕下,扈驾入都,得拜步军校尉。他与侍中王华,为莫逆交,尝恨徐羡之、傅亮擅权,日加媒孽。宋主因遂欲除去二人,并及荆州刺史谢晦。

  晦有二女,一字彭城王义康,一字新野侯义宾,【系刘道怜第五子。】此时正遣妻室曹氏,及长子世休,送女入都,完成婚礼。

  宋主授世休为秘书郎,把他留住都中,【好一个软禁方法。】一面托词伐魏,预备水陆各师,并召南兖州刺史檀道济入都,令主军事。王华入奏道:“陛下召道济入都,果真要伐魏么?”

  宋主屏去左右,便语华道:“卿难道尚未知朕意?”

  华答道:“臣亦知陛下注意江陵,但道济前与同谋,怎可召用?”

  宋主道:“道济系是胁从,本非首犯,况杀害营阳,更与他无涉,若先加抚用,推诚相待,定当为朕效力,保无他虑!”

  华乃趋退,宋主又授王弘为车骑大将军,加开府仪同三司,弘即昙首长兄,从前加封司空,尝再三辞让,仍然出镇江州,至是宋主有意笼络,别给崇封,且遣昙首密报乃兄。弘当然赞同,毫无异议。

  徐羡之、傅亮,虽在朝辅政,尚未得知消息,不过北伐计议,未以为然,特会同百僚,上书谏阻。宋主义隆,搁置不报,徐、傅也莫明其妙。嗣由宫廷中传出消息,谓当遣外监万幼宗,往访谢晦,再定进止。傅亮因潜贻晦书,述及朝廷情事,且言万幼宗若到江陵,幸勿附和云云。晦照书答复,无非是谨依来命等语。

  未几已是元嘉三年,都中事尚未发作,那宋主与王华密谋,已稍稍泄露。黄门侍郎谢皭,系谢晦弟,急使人往江陵报闻。晦尚未信,召入参军何承天,取示亮书,且与语道:“万幼宗想必到来,傅公虑我好事,所以驰书预报。”

  承天道:“外间传言,统言北征定议,朝廷即将出师,还要幼宗来做什么?”

  晦又说道:“谣传不足信,傅公岂来欺我!”

  遂使承天预草答表,略谓征虏须俟来年。

  忽由江夏参军乐冏,奉内史程道惠差遣,递入密函。晦急忙展阅,乃是寻阳人寄书道惠,报称朝廷有绝大处分,不日举行。晦始觉不安,乃呼承天入议。再出程书相示,因即启问道:“幼宗不来,莫非朝廷果有变端么?”

  承天道:“幼宗本无来理,如程书言,事已确凿,何必再疑!”

  晦又道:“若果与我不利,计将安出?”

  承天道:“蒙将军殊遇,尝思报德,今日事变已至,区区所怀,恐难尽言!”

  晦不禁失色道:“卿岂欲我自裁么?”

  承天道:“这却尚不至此,惟江陵一镇,势不足敌六师,将军若出境求全,最为上计,否则用心腹将士,出屯义阳,将军自率大军进战夏口,万一不胜,即从义阳出投北境,尚不失为中策。”

  晦踌躇良久,方答说道:“荆州为用武地,兵粮易给,暂且决战,战败再走,料亦未迟。”

  【逐次写来,见谢晦实是寡智。】

  乃立幡戒严,先与谘议参军颜邵,商议起兵。

  邵劝晦勉尽臣节,被晦诘责数语,邵即退出,仰药自杀,晦又召语司马庾登之道:“我拟举兵东下,烦卿率三千人守城。”

  登之道:“下官亲老在都,又素无部众,此事不敢奉命!”

  【一个已死,一个又辞,即为后日离散之兆。】

  晦愈加怅闷,传问将佐,何人愿守此城。有一人闪出道:“末将不才,愿当此任!”

  晦瞧将过去,乃是南蛮司马周超,便又问道:“三千人足敷用否?”

  超答道:“不但三千人已足守城,就使外寇到来,亦当与他一战,奋力图功!”

  【粗莽。】

  庾登之听了超言,忙接口道:“超必能办此,下官愿举官相让。”

  晦即而授超为行军司马,领南义阳太守,徙登之为长史,一面筹集粮械,草檄兴兵。

  才阅一两日,忽有人入报道:“不好了,司徒徐羡之、左光禄大夫傅亮,已身死家灭了!”

  晦不禁跃起道:“果有这等事么?”

  言未已,复有人入报道:“不好了!不好了!黄门侍郎二相公,新除秘书郎大公子,并惨死都中了!”

  晦但说出“阿哟”二字,晕倒座上。小子有诗咏道:

  欲保身家立嗣皇,如何功就反危亡?
  江陵谋变方书檄,子弟先诛剧可伤。

  毕竟谢晦性命如何,容至下回再叙。

  *==*==*

  营阳童昏,废之尚或有辞,弑之毋乃过甚。庐陵罪恶未彰,废且不可,况杀之乎!宋主刘裕,翦灭典午遗胄,无非为保全子嗣计,庸讵知死灰难燃,而害其子嗣者,乃出于托孤寄命之三大臣乎?

  徐羡之、傅亮、谢晦,越次迎立义隆,意亦欲乞怜新主,借佐命之功,固一时之宠,不谓求荣而招辱,希功而得罪,义隆嗣立,才及二年,而三子皆为义隆所杀。三子固有可诛之罪,但诛之者乃为一力助成之新天子,是不特为三子所未及料,即他人亦不料其若此也。

  人有千算,天教一算,观于营阳、庐陵之遭害,及徐、傅、谢三子之被诛,是正天之巧于报复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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