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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失秦土刘世子逃归 移晋祚宋武帝篡位(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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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又接到关中急报,长安大乱,夏兵四逼,顿令这雄毅沈鸷的刘寄奴,也不免惶急起来。原来刘义真年少好狎,璝近群小,赏赐无节,王修每加裁抑,激成众怨,遂交谮王修道:“王镇恶欲反,为沈田子所杀,王修又杀沈田子,难道是不欲反么?” 义真始尚未信,继经左右浸润,竟信以为真,遽遣嬖人刘乞等,刺杀王修。修既刺死,人情惶骇,长安城中,一日数惊。义真悉召外军入卫,闭门拒守。夏兵伺隙复来,秦民相率迎降,郡县多为夏有。 赫连勃勃入据咸阳,截断长安樵汲,义真大恨,飞使求援。刘裕急遣辅国将军蒯恩,率兵速往,召还义真。一面派右司马朱龄石为雍州刺史,代镇关中。龄石临行,裕与语道:“卿若抵长安,可饬义真轻装速发,既出关外,然后徐行,若关右必不可守,可与义真俱归便了。” 【先时若果加慎,何至狐埋狐搰。】 龄石既去,又遣中书侍郎朱超石,宣慰河洛,随后继进。蒯恩先入长安,促义真整装东归,义真摒挡行李,悉集服货珍玩,足足收拾了三五天,及龄石驰至,尚未启程。龄石一再敦促,乃出发长安,义真左右,又趁势掠夺财物,并强劫美色妇女,尽载车上,方轨徐行。途次得着警耗,乃是夏世子赫连璝,率兵三万,从后追来,傅弘之急白义真道:“刘公有命,令速出关,今辎重杂沓,一日行不过十里,虏骑复将追至,如何抵御?请即弃车轻行,方可免祸。” 义真怎肯割舍辎重,其余亲吏,尚且贪心不足,更不愿从弘之言,仍然徐徐而行。猛听得几声胡哨,从后吹来,回头一望,那夏兵似蜂蚁一般,疾趋而至。弘之急令义真先行,自与蒯恩断后,力拒夏兵。夏兵先被击却,俟傅、蒯两人东行,又复追蹑。傅弘之、蒯恩,走一程,战一场,一日数战,累得人困马乏,无从休息;再经义真等尚在前面,辎重车行得甚慢,又不好抢前越行。好容易得到青泥,天色将晚,斜刺里杀出一支敌兵,敌帅就是夏长史王买德。【接应上文。】 看官,你想此时的傅弘之、蒯恩,还能支撑得住么?弘之拚着一死,奋力再战,蒯恩也是死斗,被夏兵围绕数匝,用箭射倒两人坐马,相继擒去;部兵亦无一得免。还有司马毛修之,因与义真相失,四处寻觅,冤冤相凑,遇着了王买德,亦为所擒。 义真逃匿草中,左右尽散,辎重车统已失去,形单影只,倍极凄凉。【服货尚在否?珍宝无恙否?我愿一问。】天已昏黑,辨不出路径,眼见是死多活少。偶闻有人相呼,声音甚熟,乃匍匐出来,见是参军段宏,喜极而泣。宏将义真束诸背上,策马飞遁,始得脱归。 赫连勃勃进攻长安,长安人民,逐走朱龄石,龄石焚去宫殿,出奔潼关,偏被赫连昌截住,进退无路,束手就擒。朱超石即龄石弟,趋至蒲阪,往探龄石,亦为夏人所执,送至勃勃军前,同时被杀。勃勃闻傅弘之骁勇,迫令投降,弘之不屈。勃勃因天气严寒,褫弘之衣,裸置雪窖中,弘之叫骂而死。勃勃遂入长安,据有关中。 刘裕得青泥败耗,未知义真存亡,投袂而起,即欲出师报怨,侍中谢晦等固谏,尚未肯从。会得段宏驰报,知已救出义真,乃不复发兵,【可见他全然为私。】但登城北望,慨然流涕罢了。义真还至彭城,降为建威将军兼司州刺史。进段宏为黄门郎,领太子右卫率。召刘遵考东还,令毛德祖接替,退戍虎牢。【为德祖被擒伏案。】 嗣闻勃勃称帝,也不禁雄心思逞,想与勃勃东西并峙,做一个江南天子,聊娱晚年。于是相国宋公的荣封,也承受了,九锡殊礼也接领了,尊继母萧氏为宋公太妃,世子义符为中军将军,副贰相国府,用太尉军咨祭酒孔靖为宋国尚书令,青州刺史檀祗为领军将军,左长史王弘为仆射,从事中郎傅亮、蔡廓为侍中,谢晦为右卫将军右长史,郑鲜之为参军,殷景仁为秘书郎。此外僚属,均依晋朝制度,差不多似晋宋分邦,彼此敌体;独孔靖不愿受职,慨然辞去。【气节可嘉。】 裕按据谶文,谓昌明后尚有二帝。昌明系晋孝武帝表字,安帝承嗣孝武,尚止一代,似晋祚不致遽绝,当还有一个末代皇帝。数不可违,时难坐待,只得想出一法,密嘱中书侍郎王韶之,入都行计。 看官道是何策?乃是使王韶之贿通内侍,要做那纂逆的大事。【语有筋节。】 琅琊王司马德文系是晋安帝母弟,自谒陵还都,谒陵见上。见刘裕权位日隆,已恐他进逼安帝,随时加防。每日入值宫中,小心检察,就是安帝饮食,亦必尝而后进,所以王韶之等无隙可乘,安帝尚得苟活数天。不料安帝命数该绝,致德文无端生病,出居外第,那时韶之正好动手,指挥内侍,竟将安帝揿住,用散衣作结,硬将安帝勒毙。【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下托言安帝暴崩,传出遗诏,奉德文即皇帝位。德文亦明知有变,怎奈宫廷内外,已都是刘裕爪牙,孤身如何发作,只好得过且过,权登帝座。史家称他为晋恭帝。越年改安帝元兴年号,称为元熙元年,立王妃褚氏为后,依着历代故例,大赦天下,加封百官。再进封刘裕为宋王,又加给十郡采邑。裕此时是老实受封,徙都寿阳,嗣复讽令朝臣,申加殊礼。恭帝不敢违慢,更命裕得戴冕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跸,乘金根车,驾六马,备五时副车,乐舞八佾,设钟簴宫悬,进王太妃为太后,世子为太子,居然与晋朝无二了,是古来所未有。 勉强过了一年,裕已六十有五岁,自思来日无多,急欲篡位,一时又不好启口,只得宴集群臣,微示己意。酒至半酣,乃掀须徐语道:“桓玄篡国,晋祚已移,我倡义兴复,平定四海,功成业著,始邀九锡,今年将衰迈,备极宠荣,物忌盛满,自觉不安,现欲奉还爵位,归老京师,卿等以为何如?” 群臣听了,尚摸不著头脑,只得随口敷衍,把那功德巍巍,福寿绵绵的谀词,说了数十百言,但见裕毫无喜容,反露出一种怅惆的形状。【实是闷闷。】群臣始终不解,挨至日暮撤席,方各散去。 中书令傅亮已出门外,忽恍然悟道:“我晓得了!” 【还算汝有些聪明。】 遂又转身趋入,门已下扃,特叩扉请见,面白刘裕道:“臣暂应还都。” 裕不禁点首,面有喜色。亮知已猜着裕意,便即辞出;仰见天空现一长星,光芒烛天,因拊髀长叹道:“我常不信天文,今始知天象有验了!” 越日即驰赴都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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