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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下南交杀敌擒渠 出北塞铭功勒石(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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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且把南方搁下,再叙及北方时事。从前元嗣主脱古思帖木儿,为明将蓝玉所破,败走喀喇和林,【应十九回。】至土拉河畔,为长子也速迭儿所弑,部众不服,相率离散。是时蒙古疏族帖木儿,方平定中央亚细亚,统辖西域诸汗国,略印度,破埃及,声势大震。元初分封诸王,西北一带,有察合台、窝阔台、伊儿、钦察四汗国。窝阔台国先亡,余汗亦次第衰微。帖木儿起自察合台国,并有各地,【参阅作者《元史演义》便见详情。】闻元嗣为明军所逼,窜走一隅,不禁愤怒起来,遂招集残元部众,大举东征,竟欲恢复中原,统一世界。好大志向。 军报直达南京,成祖忙饬西宁卫守将宋晟,统率陕甘各军,加意守御。幸帖木儿在道病殁,西徼少安。帖木儿子孙争位,无暇及明,蒙族终致不振。也速迭儿篡位后,国中弑戮相寻,数传至坤帖木儿,又为臣下鬼力赤一作郭勒齐。所弑,自去蒙古国号,别称鞑靼可汗。元室改号鞑靼,以此为始。部民以鬼力赤并非元裔,多不从命。元太祖弟溯只后裔阿噜台乘间杀鬼力赤,迎立坤帖木儿弟本亚失里为汗,自为太师,号召四方,渐臻强盛。鞑靼西边有瓦剌部,为元臣猛可帖木儿后裔,与鞑靼不睦,酋长叫作玛哈木,成祖起兵北平,曾防玛哈木内袭,与他通和。 及入京为帝,封玛哈木为顺宁王。玛哈木恃有内援,遂常与鞑靼为难。借他人以敌同族,玛哈木也是失算。阿噜台往击瓦剌,反为所败。成祖闻他互相仇杀,亦欲乘此机会,收服鞑靼。永乐六年,特遣降臣刘铁木儿不花,持着玺书,并织锦文绮等物,往抚鞑靼汗本雅失里,本雅失里不受命。越年,又遣给事中郭骥往谕,竟为所杀。成祖不便罢手,遂授淇国公邱福为征虏大将军,偕王聪、火真、王忠、李远等,统兵十万,北征鞑靼。一面先谕瓦剌部,出兵夹攻。瓦剌部酋玛哈木,不待邱福兵至,已袭破鞑靼都城。本雅失里与阿噜台,徙居胪朐河旁。 邱福一至,探悉鞑靼已败,总道是势穷力蹙,立可扫灭,遂率轻骑千人先行,途次遇鞑靼游兵,迎头击破,追杀过河,擒住敌目一人,问明本雅失里下落。敌目答已仓皇北走,去此不过三十里。福大喜道:“擒贼先擒王,此行定可得手了。” 参将李远谏道:“敌众恐有诈谋,须侦查确实,方可进兵。且后军尚未到齐,姑俟大兵会集,再进未迟。” 福怒道:“你敢挠我军心么?敌酋在前,不擒何待?” 【一闻谏言,便即动怒,活画邱福卤莽。】 李远又道:“将军辞行时,皇上亦再三告诫,兵宜慎重,毋为敌绐,难道将军忘了不成?” 【借李远口中,补出成祖嘱语。】 邱福愈怒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妄托天子威灵,敢来哓舌。军法具在,莫怪无情。” 李远不敢再言。王忠复力陈不可,福仍不从,麾众直入。蒙兵遇着,未战即走,诱至深林丛菁中,吹起胡哨,伏兵四起,把邱福等困住垓心,缳绕数匝。邱福、火真、王忠等,冲突不出,先后战殁。李远、王聪率五百骑突围出走,被敌兵追至,酣战了好几时,亦力尽身亡。后军闻警赶至,又被蒙兵大杀一阵,伤毙了一大半,余众遁还。 成祖闻报,因邱福不听良言,追夺封爵,下令来春亲征。转眼间已是永乐八年,遂率师北巡,命户部尚书夏元吉,辅皇长孙瞻基,留守北京,接运军饷。自领王友、柳升、何福、郑亨、陈懋、刘才、刘荣等,督师五十万出塞,至清水原,水多咸苦不可饮,人马皆渴,成祖方以为忧。忽西北二里许,有泉涌出,味甚甘冽,军中赖以不困。成祖赐名神应泉。再进至胪朐河,次苍山峡,前锋巡弋队获敌数人,箭一枝,马四匹,料知去敌不远,遂由成祖下令,渡河前进。本雅失里不敢接战,北走斡难河。即元太祖肇兴地。 成祖饬众奋追,至斡难河畔,追及本雅失里,驱杀过去,大败敌众。本雅失里弃辎重牲畜,只率七骑遁去。先是本雅失里闻帝亲征,拟与阿噜台率众西遁,阿噜台不从,于是君臣离析,本雅失里走而西,阿噜台走而东。成祖以本雅失里远遁,不欲穷追,即命移师征阿噜台,时已盛暑,兵行沙漠,挥汗如雨,日间不便跋涉,只好乘夜东行。既渡飞云壑,侦悉阿噜台住处,便遣使持敕谕降。阿噜台诡言遵谕,即派数骑随使报命,自率精锐潜蹑于后。成祖得去使还报,即登高东望,遥见数里以外,尘土飞扬,差不多有千军万马,急奔而来,不禁瞿然道:“阿噜台既云来降,为何带此重兵?莫非前来袭我么?” 【处处留心,确是智囊。】 亟命诸将严阵以待。阿噜台到了阵前。果然纵兵入犯,成祖麾令奋击,铳、矢齐发,射中阿噜台马首,阿噜台翻落马下,至部兵扶起阿噜台,众已大乱,阿噜台料知不支,易马返奔,被明军追杀过去,好似风扫落叶,顷刻而尽。成祖以天气过热,收军还营,休养一日,即命班师。阿噜台闻大军退去,又派残骑尾行,成祖正防他来袭,沿途设伏,佯令数人满载辎重,在后尾随。蒙骑贪掠货物,竞来争夺,猝遇伏发,四面围攻,杀得一骑不留,乃安安稳稳的奏凯而回。还次擒狐山,勒石铭功,有“瀚海为镡,天山为锷,一扫风尘,永清朔漠”十六字。再还次清流泉,有“于铄六师,禁暴止侮,山高水清,永彰我武”十六字。至七月中旬,始至北京,御奉天殿,大受朝贺,论功行赏有差。 诸将方共庆功成,不意都御史陈瑛,竟劾奏宁远侯何福,私怀怨望。成祖以福为建文旧臣,未免动疑,福竟惧罪自缢。那时成祖闻知,未免怏怏不乐。过了秋季,启跸南归,行至山东临城县,侍妃权氏,忽得暴疾,竟尔逝世,累得成祖哀悼异常,小子有诗咏道: 赤日炎炎扈六飞,王师力敞始南归。 临城一恸红颜逝,不重功臣重爱妃。 欲知权妃来历,且至下回表明。 *==*==* 明代之好大喜功,莫如成祖,观其讨安南,征漠北,莫非穷兵黩武之举。彼盖因得国未正,惧贻来世口实,不得不耀武扬威,期盖前愆于万一,然已师不胜劳,财不胜费矣。成国公张辅,颇有远图,不特三擒番酋,叠著奇功,即如建设郡县,主张殖民,实不愧为拓边胜算。假令长畀镇守,教养兼施,吾知南人当不复反矣,何至后日之屡服屡叛乎?成祖志在张威,不在务本,故于张辅之三下安南,暂命留守,未几即行召还,而漠北一役,未曾平定蒙族,即铭功勒石,自夸功绩,谓非好大喜功不得也。成祖之成,殆不能无愧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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