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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回 举总统徐东海当选 申别言冯河间下台(2)


  还有国务总理段祺瑞,已愿牺牲职位,同冯下野,乐得卖个人情,向东海致劝驾书。此外如黄河、长江两大流域,所有督军省长等,俱已一致拥徐,电音络绎,相属道中,无非请他如期就职,保我黎民等语。恐也是一个画饼。独广东军政府中,如岑春煊、伍廷芳两总裁,拍电致徐,劝勿就职。大略说是:

  读歌日通电,歌字系是号码,借韵母以代五字。藉悉非法国会选公为总统。公既惕世变,复自谦抑,窃为公能周察民意,不欲冒居大位,至可钦佩。惟公之立言,虽咨嗟太息于国事之败坏,而所以致败坏之原则,公未尝言之,此春煊、廷芳所不能默尔而息者。致乱之故,虽非一端,救国之方,理或无二,一言以决之曰:“奉法守度而已。”

  《约法》为国命所托,有悍然不顾而为法外之行动者,有托名守法而行坏法之实者,均足以召乱。自国会被非法解散,《约法》精神,横遭斫丧,既无以杜奸人觊觎之心,更无以平国民义愤之气。护法军兴,志在荡乱,北庭怙恶,视若寇仇,诪张为幻,与日俱积,以为民国不可无国会,而竟以私意构成之,总统不可无继人,而可以非法选举之。自公被选,国人深慨北庭无悔祸之诚,更无以测公意之所在。使公能毅然表示于众曰:“非法之举,不能就也,助乱之举,不可从也。”

  如此国人必高公义,即仇视国会者,或感公一言而知所变计。戢乱止暴,国人敢忘其功?惜乎公虽辞职,而于非法国会之选举,竟无一词以正之也。窃虑公未细察,受奸人盅惑,不能坚持不就职之旨,此后国事,益难收拾,天下后世,将谓公何?如有谓公若将就职,而某某等省,可以单独媾和者,国会可以取消,重新组织者,护法各省,如不服从,仍可以武力压制之者,此等莠言,皆欲踞公于炉火之上,而陷民国于万劫不复耳。愿公坚塞两耳,切勿妄听。公从政有年,富于阅历,思保令闻,宜由正轨。煊、廷忝列旧交,爱国爱公,用特忠告。幸留意焉!

  ***

  古人有言,一傅众咻,终归无效。时徐东海当选总统,中国行省,几有十八九处,同表赞成,独粤东数省,劝勿就职,是明明叫做一傅众咻了。况中华民国大总统的职衔,系人人所欣羡,徐东海犹是人心,难道傥来富贵,不愿接受?实是好看不中吃的物件。不过临时手续,总有一番谦逊话头,敷衍人目。差不多三揖三让。及经各电到津,由老徐检阅一番,只有粤东军政府与他反对,默思寡不敌众,远难图近,岑、伍虽硬来拦阻,究竟人寡地远,怎能达得到北方?且待自己登台以后,可和即与言和,不可和,何妨再作计较。为人在世,能就此出些风头,也好作一生纪念,于是怦然心动,有意就职,惟一时尚未入京,且待各方面再来敦促,方可动身。【是谓之老滑头。】果然不到数日,京内外的促驾电,连番拍来,他乃提出“息事宁人”四字,作为话柄,允即赴京就职。好容易又挨过一二旬,已届民国第七周国庆日,方才束装赴都。冯国璋闻徐将至,特于十月七日,发出通电,陈述一年中经过情形,及时局现象,由小子录述如下:

  督军、省长、各省议会、各商会、教育会、各报馆暨林下诸先生公鉴:国璋代理期满,按法定任期,即日交代。为个人计,法理尚属无亏,为国家计,寸心不能无愧。兹将代理一年中经过情形,及时局现象,通告国人,以期最后和平之解决。查兵祸之如何酝酿?实起于国璋摄职以前,而兵事之不能结束,则在国璋退职以后。

  其中曲折情形,虽有不得已之苦衷,要皆国璋无德无能之所致。兵连祸结,于斯已极。地方则数省糜烂,军队则偏野伤亡。糜烂者国家之元气,伤亡者国家之劲旅。而且军纪不振,土匪横行,商民何辜,遭此荼毒?人非木石,宁不痛心?以此言之,国璋固不能无罪于苍生。而南北诸大要人,皆以意见争持,亦难逃世之公论。吾辈争持意见,国民实受其殃。现在全国人民厌乱,将士灰心,财政根本空虚,军实家储罄尽,长此因循不决,办不过彼此相持,纷扰日甚。譬诸兄弟诉讼,倾家荡产,结果毫无。即参战以后,吾国人工物产之足以协助友邦者,亦因内乱故而无暇及此。欧战终局,我国之地位如何?双方如不及早回头,推诚让步,恐以后争无可争,微特言战而无战可言,护法而亦无法可护。国璋仔肩虽卸,神明不安,法律之职权已解,国民之义务仍存。

  各省区文武长官,前敌诸将领,暨各界诸大君子,如以国璋之言为不谬,群起建议,挽救危亡,趁此全国人心希望统一之时,前敌军队观望停顿之候,应天顺人,一唱百和。国璋不死,誓必始终如一,维持公道。且明知所言无益,意外堪虞,但个人事小,国家事大,国璋只知有国,不计身家,不患我谋之不臧,但患吾诚之未至,亦明知继任者虽极贤智,撑拄为难,不得不通告全国人民,各本天良,以图善后。国家幸甚,人民幸甚。再此电表明心迹,绝非有意争论短长,临去之躬,决无势力,一心为国,不知其他。倘天意人心,尚可挽回,大局不久底定,国璋一生愿望,早已过量,绝无希望出山之意。天日在上,祈诸公鉴!

  ***

  话虽如此,但对着总统府中值钱的物件,却是样样欢喜,一古脑儿搜括拢来,移出外府,据为己有。相传冯氏素性爱财,从前为江督时,已是贩运烟土,官商并营,此次总统卸任,所有公家贵重各物,乐得取去,何必客气,甚至南北海中的禁鱼,亦被卖罄,只剩下历年档册,移交后任罢了。小子有诗叹道:

  满纸牢骚力辩护,谁知心口不相符。
  试看载宝还乡去,可问身家计有无?

  过了两宵,徐氏已至,冯国璋即就此卸职。欲知徐氏接任后事,且至下回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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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成立以来,强有力之大总统,惟一袁项城,然彼以豢养武人,而自殖势力,旋且失败于武人之手。袁氏固自贻伊戚,而武人之势力,不肯随袁氏而俱逝,可胜慨哉!黎失之庸儒,冯失之贪狡,徐东海以文武相兼之资望,宜若胜任而无惭。然徐究非武人,妙手空空,讵能与武人相敌?况其为城府深沉,未肯坦然相与乎?岑、伍一电,已为南北不能统一之兆朕,且内有安福派之环集其旁,将视徐为奇货可居,充作傀儡,此座固未易居也。老翁多智,何亦薰心禄位,遽尔登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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