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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回 梁鼎芬造府为说客 黎元洪假馆作寓公(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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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经痛加责斥,逐出府外。风闻彼等已发出通电数道,何人名义,内容如何,概不得知。元洪负国民付托之重,本拟一俟内阁成立,秩序稍复,即行辞职以谢国人。今既枝节横生,张勋胆敢以一人之野心,破坏群力建造之邦基,即世界各国承认之国体,是果何事,敢卸仔肩?时局至此,诸公夙怀爱国,远过元洪,佇望迅即出师,共图讨贼,以期复我共和而救危亡,无任迫切。临电涕泣,不知所云。如有电复,即希由路透公司转交为盼。 黎总统既派人南下,复与府中心腹商量救急的方法,大众齐声道:“现在京中势力,全在张勋一人手中,总统既不允所请,他必用激烈手段,对付总统,不如急图自救,暂避凶威,徐待外援到来,再作后图。” 黎总统沉吟道:“教我到何处去?” 大众道:“事已万急,只好求助外人了。” 黎总统尚未能决,半晌又问道:“我若一走,便不成为总统了,这事将怎么处置?” 大众听了,还道黎总统尚恋职位,只得出言劝慰道:“这有何虑?外援一到,总统自然复位了。” 黎总统慨然道:“我已决意辞职,不愿再干此事,惟一时无从交卸,徒为避匿方法,将来维持危局,究靠何人主张?罢!罢!我记得约法中,总统有故障时,副总统得代行职权,看来只好交与冯副总统罢。” 大众又道:“冯副总统远在江南,如何交去?” 黎总统也觉为难,为了这条问题,又劳黎总统想了一宵。大众逐渐散出,各去收拾物件,准备逃生。【这原是第一要着。】可怜这黎总统食不甘味,寝不安席,几乎一夜未能合眼,稍稍困倦,朦胧半刻,又被鸡声催醒,窗隙间已有曙光透入了。当即披衣起床,盥洗已毕,用过早膳,尚没有甚么急警,惟闻有人传报,清宫内又有任官的上谕,瞿鸿禨、升允并授大学士,冯国璋、陆荣廷并为参预政务大臣,沈曾植为学部尚书,萨镇冰为海军尚书,劳乃宣为法部尚书,李盛铎为农工商部尚书,詹天佑为邮传部尚书,贡桑诺尔布为理藩部尚书。此外尚有许多侍郎、左右丞,及都统、提督、府尹、厅丞诸名目,不胜枚举。【随笔带过,较省笔墨。】 黎总统也无心细听,但安排交卸的手续,尚苦无人担承。 到了晌午,风声已加紧了,午后竟有定武军持械前来,声势汹汹,强令总统府卫队,一律撤换,并即日交出三海,不得迟延。陆军中将唐仲寅,为总统府卫队统领,无法抵推,亟入报黎总统,速请解决。黎总统本疑李经羲与勋同谋,不愿与议,至此急不暇择,便令秘书刘钟秀,往邀经羲,刘奉命欲行,可巧外面递入李经羲辞职呈文,并报称经羲已赴天津。走得好快。黎总统长叹道:“我也顾不得许多了,看来只有仍烦老段罢。” 便命刘钟秀草定两令,一是准李经羲免职,仍任段祺瑞为国务总理,一是请冯国璋代理职权,所有大总统印信,暂交国务总理段祺瑞摄护,令他设法转呈。两令草就,盖过了印,即将印信封固,派人赍送天津,交给段祺瑞,自己随取了一些银币,带着唐仲寅、刘钟秀二人,及仆从一名,潜出府门,竟往东交民巷,投入法国医院中。 时已天暮,院门虽开,里面只有仆从数人住守,问及院长,答称外出未归,无从见客,那时只好怏怏退出,折入日本使馆界内。沿途踯躅,穷无所归,好似倦鸟失巢,惶急无主。亏得唐仲寅记起一人,谓与日本公使武随员斋藤少将,尝相往来,不妨向彼求援,并托保护。当下驰入斋藤少将官舍,投刺请见。幸斋藤少将未曾出门,便即迎入,他本是认识黎元洪,总统印信,已经交出,不能再称总统了。又与唐仲寅交好,当然坦怀相待。仲寅即将避难情形,约略告知,并浼他至日本公使前,善为转达,恳请保护身命。斋藤少将一力担承,遂命役从取出茶点,供饷二人。黎元洪稍稍放心,且因夜膳尚无着落,不得已将东洋茶食,略充饥渴。好在斋藤少将,诚心帮忙,叫他两人坐待,自往日使馆中代为请命,少顷即回报道:“敝公使已如所请,屈就营房数日,当予以相当保护,尽可无忧。” 黎、唐二人,当即称谢。斋藤少将,便令卫兵腾出营房一间,导引两人栖宿,黎菩萨才得离开地狱,避入天堂了。还算不幸中之幸。越宿即由日本公使,通告驻京各国公使馆,并及清室道: 黎大总统带侍卫武官陆军中将唐仲寅、秘书刘钟秀及从者一名,于七月二日午后九时半,不预先通知,突至日本使馆域内之使领武随员斋藤少将官舍,恳其保护身命。日本公使馆认为不得已之事情,并顾及国际通义,决定作相当之保护,即以使馆域内之营房,暂充黎总统居所,特此告知。 总统避去,民国垂危,冯国璋远处江南,鞭长莫及,只有段祺瑞留寓天津,闻得京中政变,惹动雄心,即欲出讨张勋。可巧前司法总长梁启超,亦在津门,两下会议,由祺瑞表明己意,启超一力怂恿,决主兴兵。适陈光远在津驻扎,手下兵却有数千,段、梁遂相偕至光远营,商议讨张,光远却也赞同。又值李经羲到津,致书祺瑞,请他挽回大局,就是黎元洪所派遣的亲吏,亦赍送印信到津,交与祺瑞。祺瑞阅过来文,越觉名正言顺,当即嘱托梁启超,草拟通电数道,陆续拍发。梁本当代文豪,先已由自己出名,反对复辟,洋洋洒洒的撰成数千百言,通电全国,不过前时手无寸铁,但凭理想上立论,比张勋为董卓、朱温;【好一个正比例。】此次由段祺瑞出来兴师,更属理直气壮,乐得借那笔尖儿,横扫千人军。既而冯、段联约,瞿、陆辨诬,祺瑞自任共和军总司令,更靠那煌煌大文,鼓吹义旅,笔伐凶豪。小子有诗咏道: 笔锋也可作兵锋,文武兼优快折冲。 莫道书生无诣力,一枝斑管足褫凶。 欲知文中如何抒写,请看下回录叙。 *==*==* 康有为外,又有一梁鼎芬,是皆为清末之老生,脑筋中只含有事君以忠数语,而未知通变达权之大义者也。夫必有夏少康之英武,然后可以光夏物,必有周宣王之明哲,然后可以复周宗。彼宣统帝尚在冲年,宁能及此?况种族革命,已成常调,君主政体,不克再燃,即令英辟重生,亦未能违反民意,侈然自尊,更何论逊清之余裔乎?康有为出佐张勋,已同笨伯,而梁鼎芬复往说黎元洪,其愚尤甚。惟黎元洪引虎自卫,卒为虎噬,仓猝出走,日暮途穷,幸有日本使馆之营房,及斋藤少将之友谊,尚得借庇一枝,自全身命,否则不为所害者,亦几希矣。虽然,知人则哲,尧舜犹难,吾于黎氏何责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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