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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尹昌衡回定打箭鑪 张镇芳怯走驻马店(2)


  大众都趋往左侧。昌衡即发令东进,并将所说的大意,录述成文,到处张贴。

  行了五里,正到泸定桥,适值赵城、王明德率兵前来,扼住桥右。昌衡乃命周明镜出马晓谕,力陈利害。已有替身,不必再行冒险。赵城、王明德,不肯服从,即命部众开枪,哪知部众已经离心,多是面面相觑,不肯举手。至赵、王再行下令,部众竟驰过了桥,投入昌衡军中。昌衡饬令归伍,拟督领过桥,不意骤雨倾盆,天复昏黑,从众声嘈杂中,猛听得有特别怪响,好似天崩地塌一般,急忙饬前队探视,反报桥梁木板,已被敌人拆断了。是时急雨少霁,昌衡即饬兵众修搭桥梁,渡桥追敌,且分三路搜寻。

  到了翌晨,竟得拿住两个要犯,就是副都督赵城,招讨使王明德,昌衡本是熟识,也不暇细问,竟将他两人斩首,枭示军前。当下赴至泸城,那川边大都督北伐司令张煦,已是逃之夭夭,不知去向了。幸亏父母家属,不曾被害,总算骨肉团圆,阖家庆幸。昌衡复悬赏万金,饬拿张煦,张煦不杀昌衡家属,还是顾念旧情,胡必悬赏缉拿,不肯稍留余地。一面电达北京,详陈泸城肇乱及戡定情形。当由袁总统复电道:

  前因川边泸城逆首张煦倡乱,业经饬令通缉,兹复据川边经略使尹昌衡电,续陈该逆详情,尤堪痛恨。

  该逆历受荐拔,充当要职,竟敢不顾大局,公然背叛,响应熊逆克武,捏令回泸,私称独立,攻扑观察使署,击散卫兵,劫质该经略父母家属,迫之为逆。抢劫商民,逼迫文武,带匪在泸定桥拦截攻击。使非该经略单骑驰入,劝导官兵,去逆效顺,则边局何堪设想。张煦应将所得陆军上校少将衔四等文虎章,一律褫革,各省务饬速缉,无论在何处拿获,即讯明就地惩办。该经略定乱俄顷,殊堪嘉尚,所请严议之处,仍予宽免。

  该处地方陡遭劫害,眷念商民,惄焉如捣,务望绥辑拊循,毋令失所,用副禁暴安民之意。

  此令

  ***

  张煦遁去,川边已靖,熊克武失了臂助,愈加惶急。黔抚派遣的黄毓成,有意争功,不肯落后,遂步步进逼,转战直前,历拔綦江、熊家坪诸要隘,进捣重庆,川军亦自西向东,按程直达。黄毓成闻川军将到,昼夜攻扑,熊克武料难固守,竟夜开城门,潜自逃生。黔军一拥入城,除揭示安民外,立即电京报捷。袁总统自然心慰,免不得照例下令,令曰:

  据贵州援川军混成旅旅长黄毓成电称,重庆克复等情,殊为嘉慰。此次熊逆克武倡乱,招诱匪徒,四出攻掠,蹂躏惨虐,殆无人理。该旅长督率所部,自入川境以来,与逆匪力战,先复綦江,进取熊家坪诸要隘,直抵重庆,匪徒惊溃,熊逆潜逃,地方收复,实属谋勇兼优,劳勩卓著。黄毓成应特授勋五位。此外出力员弁,一律从优奖叙,务令安抚商民,维持秩序,将地方善后事宜,商承四川都督胡景伊,妥为办理,期使兵燹遗黎,咸歌得所。师干所至,无犯秋毫,用副伐罪吊民之意。此令。

  【前云救民水火,此又云伐罪吊民,老袁已自命为汤武矣,此即帝制发生之兆。】

  未几,又命黄毓成署四川重庆镇守使,川境亦一律肃清,这便叫作癸丑革命,不到两月,完全失败,所有革命人士,统被袁政府斥为乱党,下令通缉,其实都已远飏海外,借着扶桑三岛,作为逋逃渊薮去了。此外有河南新蔡县宣布独立,为首的叫作阎梦松,不到数日,即由省城派兵进攻,斗大孤城,支持不住,徒落得束手就擒,饮枪毕命。又有浙江省的宁波地方,由宁台镇守使顾乃斌,联络知事沈祖绵,及本地人前署浙江司法筹备处处长范贤方,倡言独立,响应民军,至赣、宁失败,顾等见风使帆,急将独立取消。时浙江都督朱瑞,与顾乃斌稔有感情,代顾呈请,顾竟得邀宽免。范、沈二人,归地方官严缉,幸早远飏,免及于祸,甬案也算了结。是时柳州巡防营统领刘古香,被帮统刘震寰胁迫独立,设立北伐司令,募军起事。

  经广西都督陆荣廷,飞调军队进剿,当有驻柳税务局长黄肇熙,团长沈鸿英,密约内应,俟各军进攻,即开城纳入,当场格杀刘古香,刘震寰遁去,先后不过五日,已雾尽烟消了。【简而不漏,是叙事严密处。】

  独河南省内的白狼,本与党人不相联络,宗旨也是不同,只因黄兴据宁,却派人与他商议,约他一同讨袁,如得成事,即推他为河南都督,并给他军械,及现银二万两,白狼势力愈厚,更兼河南各军,纷纷迁调他处,防剿民党,他益发横行无忌。田统领作霖,献计张督,拟三路兜剿,张督不从,只信任旅长王毓秀,命为剿匪总司令,所有汝南一带防营,统归节制。王毓秀素不知兵,但知纵寇殃民,讳败为胜,因此白狼东驰西突,如入无人之境。还有什么会匪,什么捻股,什么叛兵,均纠合一气,专效那白狼行为,掳人勒赎,所掠男女,称为肉票,一票或值千金,或值万金,随家估值,贵贱不一,惟遇着娇娃,总须由盗目淫污过了,方准赎还。【璧已碎了,赎去何用?】河南妇女,尚仍旧俗,多半缠足,一遇乱警,娇怯难行,可怜那良家淑女,显宦少艾,不知被群盗糟蹋了多少。【缠足之害,可为殷鉴。】而且到处焚烧,惨不忍睹。

  张督镇芳,还讳莫如深,经河南议员彭运斌等,质问政府,方由老袁电饬张督,勒限各军平匪。张镇芳无可推诿,没奈何出城誓师,拟向驻马店进发。

  白狼闻张督亲自督师,急忙招集悍党,会议行止。党目宋老年主战,尹老婆主退,独谋士刘生,攘臂直前道:“我等起事,已阅两年,名为劫富济贫,试问所济何人?徒令桑梓疾首,今惟速擒磔镇芳,谢我两河,然后南下皖、宁,联合民党,再图北伐,何必郁郁居此,苦我豫人。”

  【此子颇具大志,可惜名字未传。】

  白狼尚是迟疑,复由樊某卜易,南向西向俱吉,惟返里大凶。【嗣后白狼之死,果蹈凶谶。】狼意乃决,遂分悍党为三队,潜伏驻马店北面,专待张督到来。甫半日,果闻汽笛呜呜,轮机辘辘,有快车自南而至。前队的伏盗,望将过去,见车内统是官军,料知张督已至,一时急于争功,不待快车到站,便大放枪炮,遥击车头。那时烟霾蔽天,响声震地,吓得车内的张镇芳,魂不附体,幸亏卫队营长张砚田,急忙勒车倒退,疾驶如飞。群盗追了一程,那快车已去得远了,乃退还驻马店。白狼顿足叹道:“为何这般性急,竟失去张镇芳?”

  言毕,尚懊恨不已,嗣是率众东行,越西平、汝南、确山,进陷潢川、光山等县,乘势驰入皖境,捣破六安,拟由庐和下江宁;旋闻民党皆溃,第二师师长王占元,且约皖军堵击,不由的太息道:“我久闻黄兴大名,谁知他是百战百逃,不堪一试,直与妇人何异,能成什么大事呢?”

  乃返身东行,窜入湖北去了。张督镇芳,自被群盗吓退,一溜烟逃回省城,料知匪党难平,遂乞假进京。豫督一缺,改为田文烈署理。小子有诗咏张镇芳道:

  管领中州已数春,况兼守土是乡亲。
  如何坐豢潢池盗,全局罗殃反脱身?

  白狼未平,袁总统也不遑顾及,惟一意的筹备私事,演出许多花把戏来,且看下回方知。

  *==*==*

  借尹昌衡口中,叙述二次革命之非计,盖斯时袁政府之真相未露,伪共和之局面犹存,徒欲以三数人之言论,鼓动亿兆人之耳目,谈何容易?尹昌衡片言而周明镜倒戈,黄毓成一至而熊克武出走,正如新蔡、宁波、柳州诸处,倏起倏灭,尤觉无谓,是岂不可以已乎?且白狼一匪徒耳,名为劫富济贫,而一无实践,扰攘二载,毒遍中州,黄兴急不暇择,且欲联络之,是尤计之失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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