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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黎都督复函拒使 吴军统被刺丧元(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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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袁钦差世凯,既到汉口,当然有行辕设着,暂可安驻;入行辕后,不暇休息,即命冯国璋引导,周视各营,偶见受伤兵士,统用好语抚慰,兵士感激得很,甚至泣下。及袁钦差返寓行辕,各国驻汉领事,陆续拜会,谈及汉口焚掠情形,语多讥刺。 袁钦差点首会意,待送客出营,便召国璋入辕,与他密语道:“此次武汉举事,并不是寻常土匪,又不是什么造反,我闻他军律严明,名目正大,端的是不可小觑。【眼光颇大。】前日荫大臣受命南下,路过彰德,曾到我家探问,我已料此番风潮,愈闹愈大,不出一月,即当影响全国,所以与荫谈及,临敌须要仔细,千万勿可浪战。今果不出所料,那省独立,这省也独立,警报到耳,已有数起。似你带兵到此,夺还汉口,想必杀掠过甚,以致各国领事,也有不平的议论,可见今日行军,是要格外谨慎哩。” 国璋闻言,不由的脸色一红,半晌才答道:“革命风潮,闹得甚紧,汉口的百姓,也欢迎革命,不服我军,若非大加惩创,显见我军没用,恐越发闹得高兴了。” 袁钦差拈须微笑道:“杀死几个小百姓,似乎是没甚要紧,不过现在时势,非洪、杨时可比,满人糊涂得很,危亡在即,可不必替他出力,结怨人民,且恐贻累外交,变生意外。据我的意见,不如暂行停战,与他议和,若他肯就我范围,何妨得休便休,过了一年是一年,且到将来,再作计较。” 【前数语是项城本心,后数语乃暂时敷衍。】 国璋道:“宫保所嘱,很是佩服,但我军未经大捷,他亦未必许和呢。” 【冯妇尚思搏虎。】 袁钦差叹道:“我本回籍养疴,无心再出,偏老庆老徐等,硬来迫我,没奈何应命出山。荫午楼脱卸肩仔,好翩然回京了。午楼即荫昌别字,卸事回京,由此带过。我却来当此重任,看来此事颇大费周折哩。” 正说着,外面又递入廷寄,内称:“庆亲王奕劻等,请准辞职,着照所请。庆亲王奕劻,开去内阁总理大臣,大学士那桐、徐世昌,开去协理大臣。袁世凯着授为内阁总理大臣。该大臣现已前赴湖北督师,着将应办各事,略为布置,即行来京组织内阁”等语。 袁钦差瞧毕,递示国璋道:“没事的时候,亲贵擅权,把别人不放在眼里,目下时势日迫,却把千斤万两的担子,一层一层的,压到我们身上,难道他们应该安乐,我等应该吃苦么?” 【怨形于辞。】 言毕,咨嗟不已。国璋也长叹了好几声,心也动了。嗣见老袁无言,方才别去。 袁钦差踌躇一会,方命随员具折,奏辞内阁总理;并请开国会,改宪法,下诏罪己,开放党禁等情。拜疏后,复闻上海独立,江苏独立,浙江独立,又是三省独立。不禁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当下令随员刘承恩,致书鄂军都督黎元洪,筹商和议。承恩与元洪同乡,当即缮写书信,着人送去。待了两日,并无覆音;又续寄一函,仍不见答。 清廷已下罪己诏,命实行立宪,宽赦党人,并拟定宪法信条十九则,宣誓太庙,颁告天下;且促袁世凯入京组阁,毋再固辞,所有湖广总督一缺,另任魏光焘。魏未到任以前,着王士珍署理。袁钦差得旨,拟即北上,启行至信阳州,再命刘承恩寄书黎督,缮稿已竣,又由自己特别裁酌,删改数行。其书云: 叠寄两函,未邀示复,不识可达典签否?顷奉项城宫保谕开:刻下朝廷有旨,一下罪己之诏,二实行立宪,三赦开党禁,四皇族不闻国政等因,似此则国政尚有可挽回振兴之期也。遵即转达台端,务宜设法和平了结,早息一日兵争,地方百姓,早安静一日。否则势必兵连祸结,不但荼毒生灵,糜费巨款,迨至日久息事,则我国已成不可收拾之国矣。况兴兵者汉人,受蹂躏者亦汉人,反正均我汉人吃苦也。弟早见政治日非,遂有终老林下之想,今因项城出山,以劝抚为然,政府亦有悔心之意,即此情理,亦未尝非阁下暨诸英雄,能出此种善导之功也。 依弟愚见,不如趁此机会,暂且和平了结,且看政府行为如何?可则竭力整顿,否则再行设策以谋之,未为不可。果以弟见为是,或另有要求之处,弟即行转达项城宫保,再上达办理。至诸公皆大才榱槃,不独不咎既往,尚可定必重用,相助办理朝政也。且项城之为人诚信,阁下亦必素所深知,此次更不致失信于诸公也。此三语想由项城自己添入。并闻朝廷有旨,谅日内即行送到麾下,弟有关桑梓,又素承不弃,用敢不揣冒昧,进言请教,务乞示复,诸希爱照! *** 此书去后,仍然不得复音,接连是广西独立,安徽独立,广东独立,福建独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自武昌革命以来,先后不过三十日,中国版图二十二省,已被民军占去大半。当时为清尽命的大员,除山西巡抚陆钟琦外,【见前回。】只有江西巡抚冯汝骙,闽浙总督松寿,余外封疆大吏,不是预先逃匿,就是被民军拘住,不忍加戮,纵他出走。 还有江苏巡抚程德全,广西巡抚沈秉堃,安徽巡抚朱家宝等,居然附和民军,抛去巡抚印信,竟做民军都督;甚至庆亲王的亲家孙宝琦,本任山东巡抚,也为军民所迫,悬起独立旗来,东三省总督赵尔巽,籍隶汉军,竟为国民保安会长,成了独立的变相;直隶滦州军统张绍曾,又荷戈西向,威逼清廷速改政体;新授山西巡抚吴禄贞,且拥兵石家庄,隐隐有攫取北京的异图。真是四面楚歌。那时身入漩涡的袁钦差,恰也着急起来,再令刘承恩为代表委员,副以蔡廷干,同往武昌,与黎都督面议和约,自己决拟入都,整装以待。过了两日,方见刘、蔡二人,狼狈回来;急忙问及和议,二人相继摇首,并呈上复函,由袁披阅。其词云: 慰帅执事:【袁字慰庭,故称慰帅。】 迩者蔡、刘两君来,备述德意,具见执事俯念汉族同胞,不忍自相残害,令我钦佩。荷开示四条,果能如约照办,则是满清幸福。特汉族之受专制,已二百六十余年,自戊戌政变以还,曰改革专制,曰豫备立宪,曰缩短国会期限,何一非国民之铁血威逼出来?徐锡麟也,安庆兵变也,孚琦炸弹也,广州督署被轰也,满清之胆,早经破裂。【以上所叙各事,俱见《清史演义》。】然逐次之伪谕,纯系牢笼汉人之诈术,并无改革政体之决心。故内而各部长官,外而各省督抚,满汉比较,满人之掌握政权者几何人?兵权财权,为立国之命脉,非毫无智识之奴才,即乳臭未干之亲贵;四万万汉人之财产生命,皆将断送于少数满贼之手,是而可忍,孰不可忍? 即如执事,岂非我汉族中之最有声望、最有能力之人乎?一削兵权于北洋,再夺政柄于枢府,若非稍有忌惮汉族之心,己酉革职之后,险有性命之虑。他人或有不知,执事岂竟忘之?何曾忘记。自鄂军倡义,四方响应,举朝震恐,无法支持,始出其咸同故技,以汉人杀汉人之政策,执事果为此而出,可谓忍矣。 嗣又奉读条件,谆谆以立宪为言,时至二十世纪,无论君主国、民主国、君民共主国,莫不有宪法,特其性质稍有差异,然均谓之立宪。将来各省派员会议,视其程度如何,当采何种政体,其结果自不外立宪二字。特揆诸舆论,满清恐难参与其间耳。即论清政府叠次上谕所云,试问鄂军起义之力,为彰德高卧之力乎?鄂军倘允休兵,满廷反汗,执事究有何力以为后盾?今鄂军起义只匝月,而响应宣告独立者,已十余省,沪上归并之兵轮及鱼雷艇,共有八艘,其所以光复之速而广者,实非人力之所能为也。我军进攻,窃料满清实无抵抗之能力,其稍能抵拒者,惟有执事,然则执事一身,系汉族及中国之存亡,不綦重哉!设执事真能知有汉族,真能系念汉人,则何不趁此机会,揽握兵权,反手王齐,匪异人任。即不然,亦当起中州健儿,直捣幽燕。【渠何尝不作此想,特不欲显行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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