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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北宫纯力破群盗 太傅越擅杀诸臣(1)


  却说江南既平,河北一带,尚是未靖,太傅越虽出镇许昌,朝政一切,仍然由他主持,怀帝统未得专行。越以邺中空虚,特请简尚书右仆射和郁为征北将军,往守邺城,且令王衍为司徒,怀帝自然准议。衍因往说越道:“朝廷危乱,当赖方伯,须得文武兼全的人材,方可任用。”

  越问何人可使?衍却援举不避亲的古例,即将二弟面荐,一是亲弟王澄,一是族弟王敦。越便允诺,奏请授澄为荆州刺史,敦为青州刺史。有诏令二人任职,二人当然不辞。衍喜语二弟道:“荆州内江外汉,形势雄固,青州面负东海,亦踞险要,二弟在外,我在都中,正好算作三窟了。”【老天不由你料,奈何?】

  看官记着!荆州自高密王略出镇,亏得刘璠出为内史,才得安堵,见十九回。略未几即死,后任为山涛子山简,因璠得众心,未免加忌,特奏请迁调。不及乃父远识。晋廷徙璠为越骑校尉,荆湘遂从此多事。澄虽有虚名,无非是王夷甫一流人物,衍字夷甫。徒尚空谈,不务实践,要他去镇守荆州,眼见是不能胜任呢。

  王敦眉目疏朗,神情洒脱,少时即号称奇童,得尚武帝女襄城公主,拜驸马都尉,兼太子舍人,声名尤盛。但素性残忍,不惜人死,从弟王导,曾说他不能令终,太子洗马潘滔,亦尝讥他豺声未振,蜂目已露,人不噬彼,彼将噬人。如此刚暴不仁,衍却替他荐引,恃作护符,这也是知人不明,徒增妄想罢了。【为澄敦二人后来伏案。】

  敦甫经莅镇,即由太傅越征令还朝,授中书监,敦不免失望,但也只好奉召入都。青州刺史一缺,由兖州刺史苟晞调任,晞屡破巨寇,为越所重,常引晞升堂,结为异姓兄弟。

  此时潘滔为越长史,屏人语越道:“兖州为东方冲要,魏武尝借此创业,现由苟晞居守有年,若晞有大志,便非纯臣,今不若移镇青州,厚加名号,晞必欣然徙去,公乃自牧兖州,经纬诸夏,藩卫本朝,这才叫做防患未然哩。”

  越颇以为然,自为丞相,领兖州牧,都督兖豫司冀幽并诸州军事,加苟晞为征东大将军,都督青州诸军事,领青州刺史,封东平郡公。晞虽奉调东去,却已是猜透越意,暗暗生嫌。他本来严刑好杀,不肯少宽,在兖州时,迎养从母,颇加敬礼。从母为子求将,晞摇首道:“王法无亲,若一犯法,我不能顾及从弟了,不如不做为妙。”

  从母固请如初,晞乃说道:“不要后悔。”

  因令为督护。后来果然犯法,晞即令处斩。从母叩头吁请,乞贷一死,晞终不从。及斩讫返报,乃素服临哀,且哭且语道:“斩卿是兖州刺史,哭弟是苟道将。”

  晞字道将。部下见他情法兼尽,很是惮服。实是一种权诈手段。至移镇青州,复思以严刑示威,日加杀戮,血流成川,州人号为屠伯。

  晞弟名纯,亦颇知兵,由晞遣讨盗目王弥,得获胜仗。弥为惤音坚,县名。令刘伯根长史,伯根尝纠众作乱,为幽州都督王濬讨平,独弥亡命为盗,再集伯根遗众,出没青徐。阳平人刘灵,少时贫贱,力大无穷,能手挽奔牛,足及快马,尝恨无人举引;又见晋室濅衰,不由的抚膺太息道:“老天!老天!我一贫至此,莫非令我造反不成?”

  及闻王弥为乱,也招致盗贼,揭竿起事,乃自称大将军,寇掠赵魏。已而弥为苟晞所败,灵为别将王赞所败,两人俱奉书降汉,敛迹不出。忽顿邱太守魏植,为流民所迫,有众五六万,大掠兖州。太傅越急檄苟晞进援,晞出屯无盐,留弟纯居守青州。纯嗜杀行威,比晞还要利害,州民生谣道:“一苟不如一苟,小苟毒过大苟。”

  如此凶残,安望有后。未几晞得诛植,乃仍还青州。偏王弥又复蠢动,党羽集至数万人,分掠青徐兖豫四州,所过残戮,郡邑为墟。苟晞再奉诏出征,连战未克,太傅亦下令戒严,移镇鄄城。

  会闻前北军中侯吕雍与度支校尉陈颜等,谋立清河王覃为太子,便由越一道矫诏,遣将收覃,幽锢金墉城。过了旬月,索性命人赍鸩,把覃逼死。拥立者,也属无谓;加害者,抑何太毒?但越只能制内,不能制外,那王弥竟从间道突入许昌,且自许昌进逼洛阳,越亟遣司马王斌,率甲士五千人入卫京师。

  还有凉州刺史张轨,亦遣督护北宫纯等,领兵入援。轨系汉张耳十七世孙,家住安定,才华明敏,姿仪秀雅,与同郡皇甫谧友善,隐居宜阳女儿山。泰始初年,叔父锡入京为官,轨亦随侍,得授五品禄秩,嗣复进官太子舍人,累迁散骑常侍征西军司。他见国家多难,谋据河西,筮得《周易》中泰与观卦,投筴大喜道:“这是霸兆,得未曾有哩。”遂求为凉州刺史。

  天下无难事,总教有心人,果然得如所愿,一麾出守,及至凉州,适鲜卑为寇,盗贼纵横,便即调兵出讨,斩首万余级。嗣是威著西州,化行河右。张轨后嗣建国称凉,号为前凉,故特从详叙。至是闻王弥寇洛,因遣将勤王。晋廷方命司徒王衍,都督征讨诸军事,发兵出御轘辕,被王弥一阵杀败,兵皆溃归,京师大震,宫城昼闭,弥竟进攻津阳门。

  可巧凉州兵驰至,统将北宫纯,入城见衍,与东海司马王斌会师,相约出战。纯愿为前驱,选得勇士百余人,作为冲锋,疾驰而出,与弥对垒,才经交锋,由纯颭动令旗,便突出一队身长力大的壮士,跨着铁骑,持着利刃,不管那枪林箭雨,只硬着头冲将进去。

  凉州兵也不肯落后,既有勇士为导,当然拚了性命,一齐跟入,任他王弥党羽,是百战剧盗,都落得心慌意乱,纷纷倒退。北宫纯趁势杀上,王斌亦领兵继进,杀得盗党血流漂杵,尸积成山。王弥大败,抱头东窜。

  都中又驱出一支生力军,系是王衍所遣,军官是左卫将军王秉,来应北宫纯王斌两军。两军正追杀数里,稍觉疲乏,因即让过王秉一路人马,听令追去。秉追至七里涧,王弥见来军服饰,与前略殊,还道是强弱不同,复思回身一战,当下勒马横刀,令盗众一律返顾,与秉接仗。盗众勉强应命,但已是胆怯得很,不耐久斗,略略交手,又复溃散。弥始知不能再战,只得与部下盗目王桑,逃出軹关,竟去投汉。汉主刘渊,与弥本有旧交,当即遣使郊迎,且传令语弥道:“孤已亲至客馆,拂席洗爵,敬待将军。”

  弥闻令大喜,便随入见渊。渊即面授弥为司隶校尉,加官侍中,且命王桑为散骑侍郎。刘灵得王弥归汉消息,也亲往谒渊,受封平北将军。渊收了两个大盗,便用为向导,使子聪带兵数千,同袭河东。

  可巧北宫纯自洛阳旋师,途次与聪兵相值,即杀将过去。聪不意官军掩至,顿时忙乱,且疑此外尚有伏兵,不敢恋战,匆匆的收兵遁回,麾下已死了数百人,纯乃归凉州,禀明张轨,申表奏闻。有诏封轨为西平郡公,轨辞不受命,且屡贡方物,藩臣中推为首忠,也是确评。

  惟刘渊闻聪败还,未免失望,且因并州一带,由刘琨据守晋阳,无隙可乘,前遣将军刘景往攻,亦遭一挫,两方面统是败仗,尤觉得忧悔交并。侍中刘殷王育进议道:“殿下起兵以来,年已一周,乃专守偏方,王威未振,甚属可惜。诚使命将四出,决机大举,枭刘琨,定河东,建帝号,鼓行南下,攻克长安,作为都城,再用关中士马,席卷洛阳,易如反掌。从前高皇帝建竖鸿基,荡平强楚,便是这番谋画,殿下何不仿行呢?”

  渊不禁鼓掌道:“这正是孤的初心呢!”

  遂号召大众,亲自督领,趁着秋高马肥的时候,禡纛起行。到了平阳,太守宋抽,惊惶的了不得,弃城南奔。渊得拔平阳城,再入河东。太守路述,却是有些烈性,募集兵民数千,出城搦战,怎奈众寡不敌,伤亡多人,没奈何退守城中。渊督众猛攻,相持数日,城垣被毁去数丈,一时抢堵不及,竟为胡马所陷。述还是死战,力竭捐躯。渊连得数郡,遂移居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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