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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回 弃母全城赵苞破敌 盅君逞毒程璜架诬(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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邕见灵帝推诚下问,不必再有忌讳,乃直揭时弊,密上封章道: 臣伏惟陛下圣德允明,深悼灾咨,褒臣末学,特垂访及,斯诚输肝沥胆之秋,岂可顾患避害,使陛下不闻至戒哉?臣伏思诸异,皆亡国之怪也;天于大汉,殷勤不已,故屡出祆变,以当谴责,欲令人君感悟,改危即安。今灾眚之发不于他所,远则门垣,近在寺署,其为监戒,可谓至切。 蜺堕鸡化,皆妇人干政之所致也;前者乳母赵娆,贵重天下,生则资藏侔于天府,死则丘墓逾于园陵,此时赵娆已死。两子受封,兄弟典郡;继以永乐宫门吏霍玉,依阻城社,又为奸邪。今道路纷纷,复云有程大人者,察其风声,将为国患,宜严为提防,明设禁令,深惟赵霍,以为至戒。今圣意勤勤,思明邪正。而闻太尉张颢,为玉所进;光禄勋伟璋,有名贪浊;又长水校尉赵玹,屯骑校尉盖升,并叼时幸,荣富优足;宜念小人在位之咎,退思引身避贤之祸! 伏见廷尉郭禧,纯厚老成;光禄大夫桥玄,聪达方直;前太尉刘宠,忠实守正,并宜为谋主,数见访问。夫宰相大臣,君之四体,委任责成,优劣已分,不宜听纳小吏,雕琢大臣也。又尚方工伎之作,鸿都辞赋之文,可且消息,以示惟忧。《诗》云:“敬天之怒,不敢戏豫。” 天戒诚不可戏也。宰府孝廉,士之高选,近者以辟召不慎,切责三公;而今并以小文超取选举,开请托之门,违明王之典,众心不餍,莫之敢言。臣愿陛下忍而绝之,思惟万几,以答天望。 圣朝既自约厉,左右近臣,亦宜从化;人自抑损,以塞咎戒,则天道亏满,鬼神福廉矣。臣以愚戆,感激忘身,敢触忌讳,手书具对。夫君臣不密,上有漏言之戒,下有失身之祸,愿寝臣表,无使尽忠之吏,受怨奸仇,则臣虽万死,感且不朽矣。 *** 灵帝启封展阅,却也不胜叹息。曹节适立在后面,早已眈眈注视,只恨相距太远,一时看不清楚,又未便抢前明视,正在心中躁急;凑巧灵帝起座更衣,乃即趋近一瞧,已知大略,虽于自己无甚关碍,但据蔡邕劾奏诸人,统是自己同党,总不免暗里怀嫌;当下传告左右,遂将蔡邕表奏的内容,宣扬出去。【咎在灵帝一人。】 邕与大鸿胪刘郃,素不相平,叔父蔡质,方为卫尉,又与将作大匠阳球有隙,球即中常侍程璜女夫。【想系程璜的干女婿,否则璜为阉人,怎得有女?】璜因邕章奏中,曾有程大人将为国患等语,恐他指及己身,不如先发制人,免被劾去;乃阴使人飞章发密,诬称蔡邕叔侄,屡将私事托郃,郃不肯相从,遂致邕怀怨望,谋害郃身。灵帝又为所迷,即令尚书向邕诘状,邕上书自讼道: 臣被召问,以大鸿胪刘郃,前为济阴太守,臣属吏张宛,休假百日,汉制吏休假百日,例当免职。郃为司隶,又托河内郡吏李奇,为州书佐,及营护故河南尹羊陟,侍御史胡母班,郃不为用,致怨之状,臣屏营怖悸,肝胆涂地,不知死命所在。窃自寻案,实属宛奇,不及陟班,小吏进退,无关大体;臣本与陟姻家,岂敢申助私党?如臣叔侄欲相伤陷,当明言台阁,具陈恨状;所缘内无寸事,而谤书外发,宜以臣对与郃参验。臣得以学问特蒙褒异,执事秘馆,操管御前,姓名貌状,微简圣心。 今年七月,臣诣金商门,问以灾异,赍诏申旨,诱臣使言,臣实愚戆,唯识忠荩,出言忘躯,不顾后害;遂讥刺公卿,内及宠臣,实欲以上抒圣虑,救消灾异,为陛下建康宁之计。陛下不念忠臣直言,宜加掩蔽,诽谤猝至,便用疑怪,尽心之吏,岂得容哉?诏书每下百官,各上封事,欲以改政思谴,除凶致吉,而言者不蒙延纳之福,旋被陷破之祸,今皆杜口结舌,以臣为戒,谁敢为陛下尽忠孝乎? 臣季父质连见拔擢,位在上列,臣被蒙恩渥,数见访逮;言事者因此欲陷臣父子,破臣门户,非复发纠奸伏,补益国家者也。臣年四十有六,孤特一身,得托名忠臣,死有余荣;恐陛下于此,不复闻至言矣!臣之愚戆,职当咎患,而前者所对,质不及闻。而衰老白首,横见引逮,随臣摧没,并入陷坑,诚冤诚痛!臣一入牢狱,当为楚毒所迫,促以饮章。饮,犹隐也,言原告姓名,无可对问。辞情何缘复问,死期垂至,冒昧自陈,愿身当事戮,乞质不并坐,则身死之日,犹更生之年也。惟陛下加餐,为万姓自爱! *** 邕书虽似详明,可奈程璜在内反对,定要将邕加害,坚请灵帝收邕下狱,彻底查讯:灵帝本来糊涂,因即依议,邕遂被拘至洛阳狱中,连蔡质一并逮治。有司不敢忤旨,且受程璜暗中嘱托,锻炼成谳,奏称邕私怨废公,谋害大臣,罪坐大不敬,应该弃市;幸亏邕命不该绝,得着一个大救星,从中缓颊,才得起死回生。 这大救星不属公卿,却仍出自中常侍间,姓吕名强,表字汉盛,与程璜同为阉人,同作内官,偏生性与璜等不同,倒是一个清正公忠的好侍臣。鹤立鸡群,应加褒扬。他知蔡邕无罪,不忍坐视,便挺身出来,至灵帝前叩首保邕,力为诉冤;灵帝乃使强传诏,减邕死罪一等,受髡钳刑,充戍朔方,质亦坐徙,家属同科。 将作大匠阳球,得知此信,忙使刺客预伏要路,待邕出都就戍,将他刺死;哪知刺客颇感邕义,佯为受命,索给路费,至钱财到手,却一溜烟似的逃向他处,竟不返报。球候久不至,料知无成,再遣使人赍着金帛,追赂戍所监守官。监守官得了贿赂,反将详情告邕,教他戒备;因此邕与质等幸得生存。 偏宫闱中又起风波,帝后间且遭谗构,好好一位宋皇后,并无什么大过,竟为逆阉王甫所谮,遽致身死家灭,说将起来,更觉令人发指。宋后不过中姿,且简言寡笑,未善趋承,因此正位以后,并不得宠,后宫妃妾,各思乘机夺嫡,互播蜚言,灵帝已不免怀疑;渤海王悝妃宋氏,系是宋后的姑母,悝被王甫陷害,夫妇同死,见前回。 甫恐宋后报怨,趁机下手,约同大中大夫程阿,捏言宋后听信左道,咒诅皇上;再经妃嫔等从旁诬证,构成冤狱,遂由灵帝下诏废后,收还玺绶,徙居至暴室中,活活幽死,后父酆及兄弟等,并皆被诛。后来宫内侍臣,怜后无辜,各出私囊,凑集钱物,收葬后尸,及酆父子遗骸,归葬宋氏旧茔皋门亭。小子有诗叹道: 历朝废后总伤伦,况复谗言出寺大; 汉季外家多赤族,冤如宋氏最酸辛! 宋后枉死,王甫等权焰益张。当有一位公正的尚书,上书进规,欲知尚书姓名,容至下回再详。 *==*==* 赵苞之弃母全城,后人多悯其全忠,而惜其昧义;夫君与亲一也,亲不可弃,犹之君不可忘,为赵苞计,不如退兵守城,徐为设法,或啗以重利,或佯为乞降,务使母得生还,然后再谋却敌;万一不能如愿,则为君弃母,亦为后人所共谅,奈何锐图杀贼,忍视老母之遽膏锋刃乎?故苞之失不在于昧义,而在于少智;设令智士处此,当不若是之冒昧进战也。 蔡邕之屡谏不从,已可引去;乃尚徘徊于廊庙之间,致为奸人所陷害。微吕强,身家已夷灭矣,邕其亦有才无智欤?若曹节程璜诸人,罪不容于死,何足责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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