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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晟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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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字季晟,性通敏,略涉书记,善弹工射,矫捷过人。年十八,仕周为司卫上士。初未知名,唯隋文帝一见深异焉,谓曰:“长孙武艺逸群,又多奇略。后之名将,非此子邪?”及突厥摄图请婚,周以赵王招女妻之。周与摄图各相夸竞,妙选骁勇以充使者,因遣晟副汝南公宇文神庆送千金公主至其牙。前后使人数十辈,摄图多不礼之,独爱晟,每共游猎,留之竟岁。尝有二雕,飞而争肉,因以箭两只与晟,请射取之。晟驰往,遇雕相玃,遂一发双贯焉。摄图喜,命诸子弟贵人皆相亲友,冀昵近之,以学弹射。其弟处罗侯号突利设,尤得众心,为摄图所忌,密托心腹,阴与晟盟。晟与之游猎,因察山川形势,部众强弱。皆尽知之。还,拜奉车都尉。 开皇元年,摄图曰:“我,周家亲也。今隋公自立而不能制,何面目见可贺敦!”因与高宝宁攻陷临渝镇,约诸面部落,谋共南侵。文帝新立,由是大惧,修长城,发兵屯北境。命阴寿镇幽州、虞庆则镇并州,屯兵为之备。 晟先知摄图、玷厥、阿波、突利等叔侄兄弟各统强兵,俱号可汗,分居四面,内怀猜忌,外示和同,难以力征,易可离间。因上书曰:“臣于周末,忝充外使,匈奴倚伏,实所具知。玷厥之于摄图,兵强而位下,外名相属,内隙已彰,鼓动其情,必将自战。又处罗侯者,摄图之弟,奸多而势弱,曲取众心,国人爱之,因为摄图所忌。又阿波首鼠,介在其间,颇畏摄图,受其牵率,唯强是与,未有定心。宜远交而近攻,离强而合弱。通使玷厥,说合阿波,则摄图回兵,自防右地。又引处罗,遣连奚、霫,则摄图分众,还备左方。道尾猜嫌,腹心离阻,十数年后,承衅讨之,必可一举而空其国。” 上省表大悦,因召与语。晟口陈形势,手画山川,写其虚实,皆如指掌。上深嗟异,皆纳用焉。因遣太仆元晖出伊吾道,使诣玷厥,赐以狼头纛,谬为钦敬。玷厥使来,引居摄图使上。反间既行,果相猜贰。授晟车骑将军,出黄龙道,赍敝赐奚、霫、契丹等,遣为乡导,得至处罗侯所,深布心腹,诱令内附。 二年,摄图号四十万骑,自兰州入,至于周盘,破达奚长儒军。更欲南入,玷厥不从,引兵而去。时晟又说染干诈告摄图曰:“铁勒等反,欲袭其牙。”摄图乃惧,回兵出塞。 后数年,突厥大入,发八道元帅出拒之。阿波至凉州,与窦荣定战,贼帅累北。时晟为偏将,使谓之曰:“摄图每来,战皆大胜。阿波才入,便即致败,此乃突厥之耻。且摄图之与阿波,兵势本敌,今摄图日胜,为众所崇,阿波不利,为国生辱。摄图必当因此以罪归于阿波,成其夙计,灭北牙矣。”阿波使至,晟又谓曰:“今达头与隋连和,而摄图不能制。可汗何不依附天子,连结达头,相合为强?此万全之计。岂若丧兵负罪,归就摄图,受其戮辱耶!”阿波纳之,因留塞上。后使人随晟入朝。时摄图与卫王军遇,战于白道,败走。至碛,闻阿波怀贰,乃掩北牙,尽获其众而杀其母。阿波还无所归。西奔玷厥,乞师十余万,东击摄图,复得故地。收散卒,与摄图相攻。阿波频胜,其势益强。摄图又遣使朝贡,公主自请改姓,乞为帝女,上许之。 四年,遣晟副虞庆则使于摄图,赐公主姓为杨氏,改封大义公主。摄图奉诏,不肯起拜。晟进曰:“突厥与隋俱是大国天子,可汗不起,安敢违意。但可贺敦为帝女,则可汗是大隋女媚,奈何不敬妇公?”摄图笑谓其达官曰:“须拜妇公。”乃拜受诏。使还称旨,授仪同三司、左勋卫车骑将军。 七年,摄图死,遣晟持节拜其弟处罗侯为莫何可汗,以其子雍闾为叶护可汗。处罗侯因晟奏曰:“阿波为天所灭,与五六千骑在山谷间,当取之以献。”时召文武议焉。乐安公元谐曰:“请就彼枭首,以惩其恶。”武阳公李充请生将入朝,显戮而示百姓。上问晟,晟曰:“阿波之恶,非负国家。因其困穷,取而为戮,恐非招远之道。不如两存之。”上曰:“善。” 八年,处罗侯死,遣晟往吊,仍赍陈国所献宝器,以赐雍闾。 十三年,流人杨钦亡入突厥,诈言彭国公刘昶共宇文氏女谋欲反隋,遣其来密告公主。雍闾信之,乃不修贡。又遣晟出使,微观察焉。公主见晟,言辞不逊,又遣所私胡人安遂迦共钦计议,扇惑雍闾。晟还,以状奏。又遣晟往索钦,雍闾欲勿与,谬曰:“客内无此色人。”晟乃货其达官,知钦所在,夜掩获之,以示雍闾。因发公主私事。国人大耻。雍闾执遂迦等,并以付晟。使还,上大喜,加授开府,仍遣入蕃,涖杀大义公主。雍闾又表请婚,佥议将许之。晟奏曰:“臣观雍闾反覆无信,特共玷厥有隙,所以依倚国家。纵与为婚,终当必叛。今若得尚公主,承藉威灵,玷厥、染干必又受其征发。强而更反,后恐难图。且染干者,处罗侯之子,素有诚款,于今两世。臣前与相见,亦乞通婚,不如许之,招令南徙。兵少力弱,易可抚驯,使敌雍闾,以为边捍。”上曰:“善。”又遣慰喻染干,许尚公主。 十七年,染干遣使随晟来逆女。以宗女封安义公主以妻之。晟说染干南徙,居度斤旧镇。雍闾疾之,亟来抄略。染干伺知动静,辄遣奏闻,是以贼来,每先有备。 十九年,染干因晟奏雍闾作攻具。欲打大同城。诏发六总管,并取汉王节度,分道出塞讨之。雍闾惧,复共达头同盟,合力掩袭染干,大战于大长城下。染干败绩,其兄弟子侄尽见杀,而部落亡散。染干与晟独以五骑逼夜南走。至旦,行百余里,收得数百骑。乃相与谋曰:“今兵败入朝,一降人耳,大隋天子岂礼我乎!玷厥虽来,本无冤隙,若往投之,必相存济。”晟知怀贰,乃密遣使者入伏远镇,令速举烽。染干见四烽俱发,问晟:“城上烽然,何也?”晟绐之曰:“城高地迥,必遥见贼来。我国家法,若贼少,举二烽;来多,举三烽;大逼,举四烽。使见贼多而又近耳。”染干大惧,谓其众曰:“追兵已逼,且可投城。”既入镇,晟留其达官执室以领其众,自将染干驰驿入朝。帝大喜,进晟左勋卫骠骑将军,持节护突厥。晟遣降虏觇候雍闾,知其牙内屡有灾变;夜见赤虹,光照数百里。天狗陨,雨血三日;流星坠其营内,有声如雷。每夜自惊,言隋师且至。并遣奏知。寻以染干为意弥豆启人可汗。赐射于武安殿,选善射者十二人,分为两朋。启人曰:“臣由长孙大使得见天子,今日赐射,愿入其朋。”许之。给箭,六发皆入鹿,启人之朋竟胜。时有鸢群飞,上曰:“公善弹,为我取之。”十发俱中,并应丸而落。是日,百官获赉,晟独居多。寻遣领五万人,于朔州筑大利城以处染干。安义公主死,持节送义城公主,复以妻之。晟又奏:“染干部落归者既众,虽在长城内,犹被雍闾抄略。往来辛苦,不得宁居。请徙五原,以河为固。于夏、胜两州间,东西至河,南北四百里,掘为横堑。令处其内,任情放牧,免于抄掠,人必自安。”上并从之。 二十年,都蓝大乱,为部下所杀。晟因奏曰:“贼内携离,其主被杀。乘此招诱,必并来降。请遣染干部下,分头招尉。”上许之,果尽来附。达头恐怖,又大集兵。诏晟部领降人,为秦州行军总管,取晋王广节度,出讨达头。达头与王相抗,晟进策曰:“突厥饮泉,易可行毒。”因取诸药,毒水上流。达头人畜饮之多死,大惊曰:“天雨恶水,其亡我乎!”因夜遁。晟追之,斩首千余级,俘百余口。王大喜,引晟入内,同宴极欢。有突厥达官来降,时亦预坐。说言突厥之内,大畏长孙总管,闻其弓声谓为霹雳,见其走马称为闪电。王笑曰:“将军震怒,威行域外,遂与雷霆为比,一何壮哉!”师旋,授上开府仪同三司,复遣还大利城,安抚新附。 仁寿元年,晟表奏曰:“臣夜登城楼,望见碛北有赤气,长百余里,皆如雨足,下垂被地。谨验兵书,此名洒血。其下之国,必且破亡。欲灭匈奴,宜在今日。”诏杨素为行军元帅,晟为受降使者,送染干北伐。 二年,军次北河,逢贼帅思力俟斤等领兵拒战,晟与大将军梁默击走之,贼众多降。晟又教染干分遣使者,往北方铁勒等部,招携取之。三年,有铁勒思结、伏具、浑、斛薛、阿拔、仆骨等十余部,尽背达头来降附。达头众大溃,西奔吐谷浑。晟送染干,安置于碛口。事毕,入朝。 遇文帝崩,匿丧未发。炀帝引晟于大行前委以内衙宿卫,知门禁事,即日拜左领军将军。遇杨谅作逆,敕以本官为相州刺史,发山东兵马,与李雄等共经略之。晟辞以子行布在逆地。帝曰:“公终不以兒害义,其勿辞也。”于是驰遣赴相州。谅破,追还,转武卫将军。 大业三年,炀帝幸榆林,欲出塞外,陈兵耀武,经突厥中,指于涿郡。仍恐染干惊惧,先遣晟往喻旨,称述帝意。染干听之,因召所部诸国,奚、霫、室韦等种落数十,酋长咸萃。晟见牙中草秽,欲令染干亲自除之,示诸部落,以明威重。乃指帐前草曰:“此根大香。”染干遽取嗅之,曰:“殊不香也。”曰:“国家法,天子行幸所在,诸侯并躬亲洒扫,耘除御路,以表至敬之心。今牙中芜秽,谓是留香草耳。”染干乃悟,曰:“奴罪过!奴之骨肉,皆天子赐也。得效筋力,岂敢有辞?特以旁人不知法耳。”遂拔所佩刀,亲自芟草。其贵人及诸产落争放效之。乃发榆林北境,至于其牙,又东达于蓟,长三千里,广百余步,举国就役而开御道。帝闻益喜焉。后除淮阳太守,未赴任,复为右骁卫将军。 五年,卒,年五十八,帝悼惜之。后突厥围雁门,帝叹曰:“向使长孙晟在,不令匈奴至此!” 晟好奇计,务立功名。性至孝,居忧毁瘠,为朝士所称。大唐贞观中,追赠司空、上柱国,谥曰献。 少子无忌嗣。 其长子行布,亦多谋略,有父风。起家汉王谅库直。后遇谅并州起逆,率从南拒官军,留行布守城。遂与豆卢毓闭门拒守谅,城陷,遇害。 次子恒安,以兄功授鹰扬郎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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