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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生死搏斗


  塑料球箱的底部不宽,勉强装下两个劳拉。空气越来越稀少,使其中的一个劳拉感到难受,感到窒息,几乎要憋不住了。这时她真羡慕“劳拉”,比赛时有那么高超的技术,睡下后却无求于上帝。但是比空气稀少更使她难受的是箱外的响动。
  这时,信息库的一面墙壁自动梭开,就像日本住房的梭门一样。首先冲进来的竟是罗伯特·巴普。他是在对张雄风跟踪断线之后,为确保主攻手的机密而匆匆赶到基地,正当与格恩特里商量此事时,警报响了。紧跟在他后面的是格恩特里、范朋、4号霍曼丽和一群打手。格恩特里还及时将其他运动员的房间锁上,以防事态的扩大。
  进入信息库,他们看见张雄风手执吸尘器杆、米勒抱着一把活动小椅、梅尔举着电脑,作好战斗的准备。
  罗伯特·巴普禁不住笑了,挥手制止了众人,对张雄风说:“啊哈,电话亭内变戏法的小丑,怎么溜到这里来啦?”
  张雄风回答道:“我倒要看看谁是小丑。”
  格恩特里冲着米勒博士说:“博士,没想到您还有毛孩子的兴致。”
  米勒博士激昂地回答说:“真正美洲人的眼皮内是容不了沙子的。”
  罗伯特·巴普摸了摸他那刮得青溜溜的下巴,问道:“我们是和平解决还是武力解决?”
  格恩特里指指身后一群打手说:“他们全是没落了的拳击运动员,整天都在为找不到对手发愁。”
  张雄风冷冷地问道:“和平解决的条件是什么呢?”
  罗伯特·巴普回答说:“第一,三位屈尊在本基地呆几天,直到总统选举揭晓;第二,出去以后,不谈这里发生的事。第二点要有文字保证。”
  张雄风听后,神情严峻地说:“我们只有一个条件:由你们向全世界声明,承认你们破坏了世界体育运动的准则,用机器人代替真正的人,从而开创了一个危险的先例,即用机械的、模式化的、电脑化的、可复制的仿真非生命物体取代神圣的、自由的、个性化的人。这是历史进程中的一种倒退行为,是一种对人类本身的亵渎,是一个世界性的骗局,同时也是电脑拜物教的末日即将来临的表现!”
  梅尔补充道:“宣布比赛结果无效,真正的金牌应该由中国队,或由另一次真正的比赛来决定。”
  罗伯特·巴普露出一副凶相:“那么说,谈判破裂啦?”
  张雄风挺起胸膛:“如果同意我们的条件,谈判将圆满结束。”
  格恩特里猛一挥手:“少废话。上!”
  一群早就虎视眈眈的打手凶猛地扑了上来。
  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搏斗。张雄风用吸尘器杠当棍棒,使起少林棍路,左遮右挡,前后翻飞,接连打倒几个打手,并保护着米勒博士和梅尔。但是,当更多的打手扑上来时,便有些招架不住了。
  此时此刻,球箱内的劳拉·李凭着脚步声、说话声、物体的碰撞声、人与人的扭打声、喘息声和呻吟声,她清楚地知道箱外发生的一切:
  她知道,外面进来的打手是基地的警卫。她平日就十分害怕和讨厌这群人。他们个个都是彪形大汉,长得像一头头纳米比亚的肉牛。他们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超过竞技年龄的拳击或柔道运动员,其中任何一个,都能轻而易举地把试管婴儿长大的梅尔举起来,旋上几圈,摔出老远……
  她听到格恩特里的声音。今晚,他的声音与平日的声音相比,显得特别凶残,是一种充满杀机的声音。她又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亲爱的梅尔先生,我钦佩你的勇气。”啊,罗伯特·巴普?这个政治骗子,体育骗子,他的声音那么阴森和狡诈……
  “轰——叭!”一声巨响,并夹杂着“唷唷唷”的呼痛声。这显然是梅尔将电脑向对方扔去,而且击中了一名对手。了不起,梅尔,你真了不起!可是我却关在这里……
  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扭打声。巨大的拳头落在胸脯上、脊背上,发出并不响亮但却沉重的声音。她听到梅尔发出的哼叫,同时也听到梅尔忍痛还击的声音和打手们的叫唤声。接下去,又是扭打、扭打……喘息,沉重的倒地声……完了,完了!梅尔完了!一股热血涌上劳拉的面孔。她感到可耻,感到耳听梅尔的惨败而无所作为,无疑是对他俩纯洁感情的侮辱。何况还有米勒博士,还有张教练,是我连累了他们,是我……此刻,她忘记了箱内窒息的空气已使她四肢无力了,仍然不顾一切地要冲出去……但是,她坐不起来,喊不出声,只得用双手在箱内乱摸乱碰。忽然,她的手指摸到身边的“劳拉”,摸到某个部位,摸到一个似乎是旋钮的部位。猛然,她感到“劳拉”活动起来,有了人的温度,有了人的心搏,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人的活体。
  劳拉没有想到,她对“劳拉”的无意触摸,刚好打开了“劳拉”活动能量的开关;劳拉更没有想到,由于她打开了这个开关,她立即成为“劳拉”的主人。因为,即使科学技术再继续以几何级数高速发展若干世纪,无论如何高超的机器人也都将是人的工具。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也不以机器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从上个世纪以来,人们所担心的机器人终将统治人类的预言,是毫无根据的。当然,人对于机器人的控制方式多种多样,有将人的有限意图输入它的程序,然后“放虎归山”,它可能伤害某些人,但到头来仍是人类的笼中之物。也有用近距离调度和远距离遥控,或者通过中心电脑坐镇的机器人,对从事密集型劳动的机器人的群体进行控制,甚至出现用警犬控制机器人的尝试。对“劳拉”的控制是采用“第一印象”法,并为防止它遭到意外的袭击和破坏,在它的右手指上安装了一支指甲大小的次声手枪。众所周知,次声的研究和运用已有不少年头了,它虽具有致人于无痕死亡的优点,但却有发射者同时死亡和有效范围极小的弱点,所以很少用于自卫。然而“劳拉”不怕,它可以在紧急的袭击中杀死对手,本身却安然无恙。技术如此高超,计划如此周密,以致全部计划只有罗伯特·巴普和格恩特里知道。连霍曼丽小姐,一个被金钱收买的体坛败类,也只是起个监视劳拉的作用,劳拉本人则被妲尼的神话所蒙蔽,别的队员更是一无所知了。
  但是今天,情况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劳拉做梦也没有想到,在她有生以来最困难最危险的时刻,却意想不到地得到一位神通广大的、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劳拉”的绝对信赖,因为在球箱的黑暗之中,“第一印象摄影机”仍然有效,劳拉成了“劳拉”的主宰!
  “嘭”地一声,塑料球箱的盖子飞蹦而起,“劳拉”机敏有力地从箱内跳起,并一手将自己的主人扶了出来。
  整个资料库的人,无论趾高气扬的罗伯特·巴普,还是凶相毕露的格恩特里;无论是耀武扬威的保镖打手,还是侧卧在地、奄奄一息的梅尔;全都惊呆了。因为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两个劳拉!
  罗伯特·巴普往后躲闪;格恩特里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主人。他们想,这两位姑娘中的任何一个,只要离开基地,走向社会,那么,整个替身计划将被揭穿。即使法律会从各方面给他们以优惠,也要遭到严厉的惩罚;如果两个姑娘同时离开,那么,惩罚将会来得更快,更厉害!“谁是‘劳拉’?”——格恩特里紧急判断着,因为,真的劳拉是毫不可怕的,可怕的是“劳拉”。他满脸堆上笑,迎了上去,想靠近鉴别,并关掉“劳拉”的能量开关。
  “啊哈哈,全在这儿,太好了,这可是一场难得的爱国者的聚会。劳拉,亲爱的……”
  “劳拉”的语言反映了劳拉的意志:“站住,你这个骗子!”
  格恩特里沉下脸,他要利用打手保镖为自己的行动作掩护:“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上!”
  这些训练有素的打手立刻蜂拥而上。他们不知底细,以为对付两个姑娘,比吃份三明治要容易。但是,当这群“纳米比亚肉牛”冲近时,只见“劳拉”伸出左手将劳拉推出次声范围,并举起右手,这群打手便一个个沉重地倒在地下,再也不能动弹。这一下来得太快,格恩特里的盘算落空了。
  “范朋,混蛋范朋,快控制住妲尼·劳拉·李!”罗伯特·巴普歇斯底里地嚎叫着,对范朋挥舞着拳头。
  “先生,我无能为力,无能为力……”范朋似乎也被惊呆了,连声回答道。
  格恩特里在前,罗伯特·巴普在后,像一对输光了的赌徒,绝望地向后退去……
  不知是由于劳拉的意志在起作用,还是“劳拉”的原设计程序在起作用,当罗伯特·巴普仰面摔倒而一脚无意踢起的排球飞起来时,“劳拉”便猛地跳起,猛扣,狠狠地击中了格恩特里的脚部,使他一下子瘫软到地上。
  劳拉受到启发,连忙以二传手的身份将一个又一个排球抛起,“劳拉”凭借记忆程序,大发神威,一个又一个,将球猛扣在格恩特里和罗伯特·巴普的头部、腰部、胸部和面部,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
  这时,梅尔、张雄风和米勒博士也积极参加了战斗。梅尔和米勒当拣球员,劳拉·李和张雄风当二传手。他们以优美的动作将球传给“劳拉”、“劳拉”以它100%的命中率,猛击过去,但目标不是地板,不是落地开花,而是一个个的追身球,击中罗伯特·巴普和格恩特里!这一个又一个白色皮革制品的精灵啊,此刻被赋予了新的意义,它不是竞技的玩物,也不是赌博的筹码,更不是总统竞选的工具,它是复仇的拳头,它是正义的响箭!
  “嘭!”“嘭!”“嘭!”……
  劳拉想起格恩特里故意伤害她的那次训练,想起在朦胧的痛苦中看到他脚边的灌沙实心球;她又想起罗伯特·巴普的阴笑,看到他献给她的玫瑰花朵在枯萎……
  梅尔心中充满喜悦,充满欢乐,也充满了爱情!格恩特里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不动了;罗伯特·巴普爬起来,跪着,向自己下令制造的主攻手求饶,但被无情的“劳拉”的凶猛扣杀再次击中,仰面倒下,后脑勺撞在金属资料柜的锋利边沿上,鲜血四溅,缓缓倒地……
  这时,只见2号塔塔妮和其他女排选手一齐涌进信息库。原来,信息库发出警报后,闭路电视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传到了运动员的每个房间,她们全都激动不已,奋力撬开各自的门锁,想来参加对罗伯特·巴普和格恩特里的惩罚。
  4号霍曼丽见队员们全都进来了,羞愧地用双手捂住面孔跪下,面壁哭泣起来。
  这是一场有史以来最为奇特、最为壮观的战斗。
  但是,在阴谋集团中却有一个人没有倒下。他站在一角,一动也不动。主攻手的猛击在他身上不起作用,排球全被弹开了。
  米勒博士大喝一声:“停!”
  攻击停止了。
  米勒看了看两位劳拉:“劳拉小姐……”
  两个劳拉同时应道:“请博士吩咐。”
  米勒笑了笑:“不管是谁吧,请告诉我,怎么触发你这种型号的机器人?”
  “耳朵!”
  米勒博士一边擦着汗水一边走近范朋,伸手拉了拉他的耳朵:“你也应该听点正经话了!”
  一动不动的范朋活动开了:“机器人专家范朋听从您的指挥。”
  米勒博士命令道:“带我们冲出魔窟,向全世界揭开主攻手之谜!”
  范朋应道:“请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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