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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嗨!”它说,“我刚刚被造出来。我对宇宙的一切一无所知。你有没有什么事情能告诉我?”

  “呃,”福特说,有点不知所措,“我可以告诉你有几个酒吧在什么地方,我想。”

  “那么爱情和幸福呢?我感到对那样的东西的强烈需要。”它说着挥了挥触角,“有没有什么办法到那儿去?”

  “你可以搞到你想要的这些,”福特说,“在第七大道上。”

  “我本能地感觉到,”那个东西急切地说,“我得变漂亮才行。是不是?”

  “你说得太直接了点吧?”

  “别扯淡了。是不是?”

  “要我说?”福特说,“不是。但是听着,”他停了停补充说,“大部分人会理解,你知道。下面还有像你这样的吗?”

  “看着我,老兄,”那个东西说,“我刚才说过了,我是刚出现的。生活对我来说完全陌生。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这是一个福特认为自己可以带着权威性谈一谈的问题。

  “生活,”他说,“就像一个葡萄柚。”

  “呃,为什么?”

  “嗯,从表面上看有点桔黄色而且布满小坑,里面又湿又软。里面也还有些小籽。哦,有些人还拿一半来做早餐。”

  “外面有没有其他人可以和我聊聊的?”

  “希望如此,”福特说,“你去问警察吧。”

  福特·长官深深陷在自己的铺位里面,翻了个身。这不是他最喜欢的那种梦,里面没有情欲六号行星上的三个Rx房的妓女,他的很多梦里都有的。但是至少这是一个梦。至少他现在睡着了。

  §第二十四章

  真是运气,巷子里面刚好有一阵强烈的上升气流,因为阿瑟已经很久没有做这事情了,至少很久没有刻意去做了,而且“刻意”正好是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不该有的。

  他飞快地往下翻,差点在门阶上撞碎了下巴,从空中跌了下去,于是突然之间因为自己做了这么愚蠢透顶的事情而吓懵了,完全忘记了自己马上就要撞上地面,所以他就没撞上地面。

  “不错的伎俩,”他心想,“如果能掌握的话。”

  大地在他头顶上方恶狠狠地悬着。

  他尽力不去想大地的事情,万一大地决定不再那么悬着,突然间落到他身上的话,那是多严重的事情啊,而且还会让他受多重的伤啊!为了代替这些念头,他尽力去想一些跟狐猴有关的好事,这的确是正确的做法,因为这时候他没法准确地记起来狐猴是什么,到底是那些大群大群庄严地穿过草原的——管它什么玩意儿——中的一只,还是一只羚羊什么的。所以去想狐猴是一个很巧妙的方法,你不用去找一些已经安排好的什么令人厌恶的事情来思考。这些都让他的大脑忙碌起来,而他的身体开始针对没有接触任何东西这一情况作出调整。

  一片玛氏(糖果公司名,德芙就是其旗下品牌——译者)糖纸在巷子里拍打着地面。

  糖纸看起来犹豫了一会,最后决定允许风把它带起来,在阿瑟和地面之间飘舞。

  “阿瑟……”

  大地仍然在他头顶上方恶狠狠地悬着,他觉得现在大概是时候该做点什么了,比方说离地面远点,他就这么做了。缓慢地,非常、非常缓慢。

  当他缓慢地,非常、非常缓慢地离开地面的时候,他把眼睛闭上了——很小心地,免得震动任何东西。

  闭眼的感觉在他全身流动。当这种感觉到达双脚时,他的整个身体都警觉到他的双眼闭上了这个事实,并且为此恐慌起来。他缓慢地,非常,非常缓慢地把身体向一个方向旋转,同时想着另一个方向。

  这样可以把地面丢一边去了。

  他可以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变得清新起来,在身体四周清爽地流动,一点也不担心他在那里呆着。他缓慢地,非常、非常缓慢地,就像从一次深沉的睡眠中醒来那样,睁开了眼睛。

  他以前飞过,当然了,在版求星飞过很多次,直到鸟语把他搞昏了头为止,但是这次不一样。

  现在他在自己的世界的空中,很平静,不慌不忙,只是有一点点因为一些事情而造成的微微颤抖。

  他下面十到十五英尺的地方是坚硬的泊油路,右边几码是阿佩尔街的黄色街灯。

  幸运的是巷子很黑,那些灯本来应该整夜都亮着的,可是它们都装了一个巧妙的定时开关,设定为午饭后亮起来,天快黑的时候关掉。所以,他现在很安全地被黑暗包围着。

  他缓慢地,非常、非常缓慢地抬头去看芬切琪,芬切琪这时候正惊讶的气都透不过来,无声地站着,在她楼上的前门里显出自己的轮廓。

  她的脸离他只有几英寸。

  “我正准备问你,”她用发抖的声音小声说,“你在干什么的。可是然后我发现自己看到你在做什么了。你在飞。所以这看起来,”她疑惑地顿了顿,然后接着说,“是一个有点笨的问题。”

  阿瑟说:

  “你能做到吗?”

  “不能。”

  “想不想试试?”

  她咬着嘴唇摇了摇头,不完全是否定,只是完全懵了。她哆嗦得像一片树叶。

  “很简单的,”阿瑟说,“要是你不知道该怎么做的话。这一点很重要。千万不要弄清楚你怎么做。”

  为了证明有多简单,他沿着巷子飘走,急剧地上升,然后起伏着飞回她跟前,就像一阵风吹着一张钞票。

  “问问我是怎么做到的。”

  “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完全不知道。”

  她困惑地耸耸肩。

  “那我怎么才能……?”

  阿瑟向下飘落了一点,伸出了手。

  “我想让你试着,”他说,“先踩在我手上。只用一只脚。”

  “什么?”

  “试一下。”

  “像这样?”

  “像那样。”

  紧张,犹豫,她对自己说,这简直像是——她还是没告诉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像什么,因为她有种感觉,觉得她自己根本不想知道。

  她的眼睛牢牢盯着对面废弃仓库房顶上的排水系统,这套系统让她这几个星期以来一直很生气,因为它看起来很明显快垮了,她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为此采取点措施,或者自己该不该找人说一说。有那么一会儿她完全没有去想她现在正站在一个悬在空中的人的手里。

  “现在,”阿瑟说,“移开你加在左脚上的体重。”

  她想这个仓库属于那个办公室设在街角拐弯的地方的那家地毯公司,她移去了加在左脚上的体重,那么她可能应该就排水系统的事情去找他们。

  “现在,”阿瑟说,“移开你加在右脚上的体重。”

  “我做不到。”

  “试试。”

  她以前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那排水系统,现在她看见它上面又是泥巴又是些黏糊糊的东西,还有可能有一个鸟窝。如果她再向前倾一点点,并且把右脚上的体重移开,那么她就可能会看得更加清楚。

  阿瑟有些惊恐地发现下面巷子里面有人正在试图偷她的自行车。他特别不希望在这个时侯卷入一桩争吵中去,他希望那人能够安安静静的偷,而且不要向上看。

  那个人长着一副平静而狡猾的样子,这种长相的人习惯于在巷子里偷自行车而且习惯性地没有想过自行车的主人正在他头上几英尺的地方盘旋。这两种习惯让他很放松,明确而专注地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当他发现那自行车被碳化钨钢圈牢牢地锁在混凝土里伸出的一根铁棒上的时候,他平静地把两个车轮都扭弯,然后接着走了。

  阿瑟吁出一口憋了很久的气。

  “你看我给你找了一片什么样的蛋壳。”芬切琪在他耳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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