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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我顺手掀起了一只沙发垫子,向前抛了出去,刚好击中了那只手,使那只手在未曾飞到玻璃窗之前,又落了下来,我立即又脱下了上衣,向那只手罩了上去,罩住了那只手之后,我用力按着,而那只手,则以一种可怕的大力在挣扎着。

  我竟可笑地叫道:“别挣扎,别挣扎,别动,你是逃不了的,如果你快些停下来,我还可以快些为你裹伤!”

  我竟不停地那样说着,虽然我明知我的话,那只手是绝听不到的,由于那只手挣扎起来越来越大力,我逼得用膝盖顶着它,约莫过了两分钟,自手上流出来的血,已渗出了我的外衣。

  这时,我已毫无疑问地知道,那只手,虽然远离了邓石的身子,但是它的一切动作,仍然是接受邓石的神经系统的指挥。

  但是,何以会有那么多的血呢?要知道,指挥手的动作,是出自脑细胞的活动,而放射出微弱的电波之故,脑电波是无形无质的,可以在远离身子的地方去指挥一只手的动作,似乎还有一些“道理”可讲的,但是,血难道能够超越空间?

  我出死力按着那只手,直到那只手的挣扎,渐渐弱了下来,终于不动了为止。

  我慢慢地提起膝盖来,被我盖在上衣下的那只手,仍然不动。

  我又慢慢地掀起上衣。

  我看到了那只手!

  那只手是被按在一汩鲜血中的,但是它本身,却是可怕的苍白,伤口处已没有鲜血流出,血已经流尽了,所以它不再动了。

  我站了起来,心中感到难以形容的紊乱。我本来以为我是可以有机会捉住一只活蹦活跳的手的,但如今,我却得到了一只死手。

  不论是死手或是活手,这一切都令人迷乱,荒诞到了难以想象,根本上,在“手”这个字眼中,加上“死”或是“活”的形容词,这件事的本身,就是一件十分滑稽的事。

  然而,我却确确实实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我本来有希望捉到一只活手,而如今却得了一只死手,在这样的情形下,我有甚么法子不慌乱呢?

  我呆立着,望着那只苍白的手,突然之间,一阵急骤的敲门声传了过来。

  那阵敲门声,是来得如此之急骤,以致令得我根本连是不是应该开门的考虑都没有发生,便已一个转身,打开了门。

  门一打开,一个人像是发了疯的公牛一样,冲了进来,将我撞开一步。

  那人直向地上扑去,向那只“死手”扑去,直到他扑倒在地上,我才看到他是邓石,他左手抓起了那只手,在地上滚着。

  自他的喉中,发出了一种十分奇异的声音来,那种声音,就像是有利锯在锯着人的神经,任何神经坚强的人,听了都免不了会毛发直竖。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突然,令得人心惊肉跳,眼花缭乱,所以我竟完全未曾看清楚邓石在抓住了那只手的动作。

  等到邓石停止了打滚,停止了发出那种可怕的声音,而站了起来之后,我才看到,他的左手,托着右手,但是那右手已不再是单独的,已和他的右腕连接在一起。

  而且,右手的颜色,也不再是那么苍白,已有了隐约的血色了。

  我们两个人都呆立着,渐渐地,我看到他右手的伤口处,又有鲜血渗了出来,我才道:“邓先生,你手上的伤口,需要包扎。”

  邓石发出了一声怒吼,冲向地上的那柄德国军用手枪,但是我却先他一步,一脚踏住了那柄手枪,并且兜下巴给了他一拳。

  邓石的身子一晃,那一拳,令得他仰天向后跌了出去,倒在地上。他竟立时向我破口大叫起来:“畜牲,你这个发瘟的畜牲……”

  他面色铁青,咬牙切齿,滔滔不绝地骂着。我冷笑道:“邓石,你失败了,你不向我低头,却还在这样的骂我,那是不智的。”

  邓石跳了起来,嚎叫道:“你会后悔,我告诉你,你逼得我太绝,你会后悔,一定会后悔!”

  当他讲这几句话的时候,自他眼中射出来的光芒,简直便是毒蛇的蛇信。这令得我相信,他这样恐吓我,不是没有道理的。

  §第八章 可怕的意外

  我心中也起了愿意和他妥协的念头,但是我当然不能在他那样咄咄逼人,威吓我的情形之下妥协的,我道:“你讲错了,自始至终,都是你有求于我,是不?”

  如果这时,邓石点头说一声“是”的话,那么,以后一切事情的发展,都可能不同。可是邓石是一个标准的倔强的蠢驴子!

  他竟然听不出我在话中,已表示让了一步,他还在狼狈地叫道:“我不求你,再也不会求你,我宁愿去求我最不愿求的人,也不会求你。”

  他倏地转过身,向房门冲去。

  可是我却及时地将他拦住:“别走,胡明呢?”

  邓石喘着气,望着我。

  我冷笑着:“刚才我将你的手还了给你,我当然还可以将它从你的手腕上砍下来,快通知你的党徒,放走胡明,要他快回到酒店中来,我给你两分钟的时间。”

  这时候,和一小时多之前,截然不同,是我完全占了上风了。

  邓石右手的伤口处,又有血滴了下来,他一声不出,转过身,去打电话,他是用一种埃及土语在电话中交谈的,他以为我听不懂,但是我却可以懂得七八成,我听出他除了吩咐放开胡明之外,并没有说甚么话,才算是放心下来。

  他放下了电话,我们两人,在极其敌对的气氛下相对着,谁也不说话。

  过了廿分钟,房门推开,胡明回来了。

  胡明推开房门,一见了邓石,立时一呆,几乎不敢走进来,我忙道:“别怕,我们的支离人,才受了一点小小的挫折。”

  邓石站了起来:“好,胡博士回来了!”

  我再一次给这个蠢驴以机会:“你不想趁此机会,和我们谈谈么?”

  可是这家伙真的不折不扣,是一头蠢驴,他身子摇晃着,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向门口走去,来到了门口,他才站定了身子。

  可是,他对我的话,显然未作任何考虑,他冷笑了一声:“你们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

  这头蠢驴在讲完了这两句话之后,便拉开门,踉跄向外走了出去。

  胡明望了望我,又望着几乎没有一处不沾着血迹的房间:“怎么一回事,我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快说,快说!”

  胡明一迭声地催着我,令我有点生气,我特地道:“慢一慢可好?你是怎么被邓石逼出去的,可否先讲给我听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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