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鬼(36)_倪匡

三十六

　　§十二、电子游戏程序

　　好胜是人类的天性——只有极少数具大智慧的人，才能脱出争胜的枷锁，逍遥自在。其余的芸芸众生，只好在胜利的引诱下翻滚。

　　根据人类的好胜心理，才有电子游戏机的产生。电子游戏机的花样虽多，可是原则不变，那就是使人和计算机进行比赛，而能够让人取得最后胜利，使人得到胜利的满足。

　　所以，任何电子游戏，再困难的都好，必然可以使人克服困难，完成任务。如果再努力也不能赢，这种游戏不会再有人去碰。

　　这个故事，和电子游戏机自然有关，可是关系并不是太大。

　　先从他说起——他是一个成年人，身份暂时保密，但很快就会在后面公布，不然，故事也难以说得下去。

　　他住在离岛，每天早上，固定的时间，坐固定班次的渡轮到市区去工作。

　　离岛不是很大，固定的班次，搭客的变化也不大，所以每天在船上见到的人，都有口面很熟的感觉。

　　像那天早上，坐在他前面一排椅子上的那两个中学生，他就见过许多次了，而且也大概知道他们居住在岛上的什么地方。但是基于都市人的冷漠，就算视线有了接触，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表示，情形一如见到了陌生人。

　　他没有偷听人讲话的坏习惯，事实上，不论那两个中学生发生了什么事，和他全然无关，那天早上，他听到了这两个中学生的谈话，完全是由于他就在他们的后面，而且他们谈话的声音相当大的缘故。

　　两个中学生，一个较高，脸上长着许多青春痘，是他变得看起来有点滑稽相。另一个矮，方脸大耳，额头很高，这样脸相的人，据相书说，特别适宜在官场上发展。是否如此，有兴趣，又实在有太多空闲时间的人，可以研究一下现任高官的相貌来求反证。

　　方脸的那个先开口：“昨天，花了一个晚上，构想了一个电子游戏的设计。”

　　高的那个道：“什么内容？”

　　坐在后面的他，听了这样的对话，心知那一定是高年级的中学生了，很不简单。

　　方脸的那个又道：“我的构想很特别，所有的电子游戏程序，都有一个可以达到的结果，譬如说‘捉鬼’，不论过程多么困难，总可以达到捉到鬼的目的。我的构想，是根本不能达到目的。”

　　高的那个伸手指用力按着脸上一颗很大的青春痘：“嗯，那还有谁来玩！”

　　方脸的那个笑了起来：“当然不让玩的人知道，玩的人以为玩下去，总有成功的一天，而不知道根本没有这一天！”

　　高的那个仍在按青春痘：“有趣！有趣！你只是构想，设计了没有？”

　　方脸的沉默了片刻：“还有一点没有想通，游戏就是捉鬼，或者捉怪兽。嗯，还是对付鬼比较好，我想，是不是编到捉不到鬼就算数！”

　　高的那个，在对付青春痘上，并没有多大的进展，所以他有些不耐烦：“还能有什么花样？”

　　方脸的那个用力挥了一下手：“我在想！”

　　他听到了这样的交谈，感到很有兴趣，原因也放在后面再说。

　　那一天，两个中学生的交谈，很快就转换了话题，而且航程不长，很快就上岸了。

　　第二天早上，他一上船，就看到了那两个中学生，坐在船头部分，他想起了昨天听到的话，心想那方脸学生不知是否想出了新花样？

　　所以，他特意坐到了他们的身后，在船开航不久之后，他就听到了对话。

　　是那个高个子的先问：“你想到了什么新花样？”

　　方脸的那个，神情很自得：“在古屋中捉鬼，反常规，当画面出现的时候，配合各种恐怖的音响效果，像被鬼吃掉的时候，有鬼牙齿嚼骨头的格格声，和凄惨的叫救命的声音，以增加游戏的气氛。”

　　高个子听得入神，他赞扬：“好主意！”

　　他在后面听了，心中也赞了一句：“好主意！”同时想到，这样的电子游戏，如果配合大屏幕的显示来玩，一定更加刺激。

　　方脸的受了同伴的赞扬，说得更加起劲：“鬼的设计要突出恐怖的一面，立体化，尽量使玩游戏的人，有真正和鬼在搏斗的感觉！”

　　高大的那个听得入神，一时之间，也忘了去挤脸上的青春痘了：“啊！若是一直玩下去，都没有法子捉到鬼，那就更能吸引人！”

　　方脸的瞪了同伴一眼：“我昨天说过，那还不够，还应该有突破！”

　　他在这样说了之后，略顿了一顿，又强调：“要有巨大的突破！”

　　高个子耸了耸肩，没有表示什么。

　　航程又结束了，两个中学生的谈话也结束了。

　　第二天是假期，他不用工作，学生也不必上课，所以他们没有在船上相遇。

　　他希望那两个中学生不要在假期见面，那么，明天就可以继续听他们说下去。

　　因为那个方脸大耳的中学生的话——关于一个电子游戏程序设计的构想，引起了他巨大的兴趣。

　　他的工作，正是电子游戏程序的设计员！隶属于一个跨国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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