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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听起来,有点像亚洲之鹰罗开。原振侠知道,那位“奇人”自己一定未曾见过,最有可能是久闻其名,但素未谋面。

  他听得贝恩的叙述越来越紧张,自然而然,坐直了身子,心中在想:帆布一揭开,若是石棺的棺盖,缓缓向上升起,一个绝色美人,自石棺之中,慢慢坐起身来,那可真是紧张刺激,香艳恐怖,兼而有之了。

  看贝恩的惊恐神情,不像是伪装,难道真会有这样的怪事发生?

  贝恩说到这里时,脸色泛白,他又大大地喝了一口酒,脸色却又十分怪异地红了起来。

  他的声音有点发颤:“我一将帆布揭了起来,自然立刻去看石棺——”

  不但是贝恩,在一旁的水荭显然十分相信那奇人的话,所以也神情十分紧张地瞪着石棺看。

  贝恩再挥臂,把帆布抛向地下。这时,他已经看清,石棺就是石棺,棺盖没有打开,别说甚么绝色美人,连蚂蚁也没有一只!

  他立刻用十分愤怒的眼光望向水荭,可是水荭的言行,却更令得他生气。

  水荭伸手在她自己的心口,轻轻拍了两下,神态娇俏动人,十分可爱,已令得贝恩怒意稍减。可是接下来,水荭竟然道:“还好,祸事还没有发生!”

  贝恩大喝一声:“危言耸听!哪里会有甚么祸事?”

  水荭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她仍然一副惊悸的神情,像是怀着极大的戒心,缓慢地接近石棺。到了石棺近前,更是小心翼翼,伸出手来,想去碰石棺,但又不敢,一下子就缩回手来。

  这种情形,看在贝恩的眼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又讥讽道:“小姐,你是一个很出色的默剧演员!”

  水荭连望也不望向他,绕着石棺走着。到她走到了石棺的另一边时,只见她陡然张大了口,喉际发出一下古怪的声响,双眼瞪得老大,神情惊怖莫名,使得贝恩又惊又怒,又喝了一声:“太出色了!”

  水荭的惊怖依旧,贝恩忍不住也走过去。当他一来到那石棺的另一边,他立刻就知道水荭不是在“做戏”了!

  他无法知道自己在极度的惊怖中,是怎样的一种情形,他只有极度惊怖的感觉。那是头顶突然响起了“轰轰”两下响,整个头都炸了开来,可是视觉居然还在。

  他双腿发酸发软,心口有一个大槌,由内而外,在用力敲打,血的温度,陡然提高。他张开了口,想叫,可是喉咙的火烧,令他出不了声!

  他看到一只手,自石棺之中,伸了出来——透过了石棺伸了出来,软软地垂在石棺的一边。那只手伸出的程度,是恰好到手腕为止!

  在贝恩叙述的时候,原振侠一直没有打断他的话头,在他说到揭开帆布时,原振侠还曾想到会有甚么事发生。可是这时贝恩所说的,竟比他所想象的,还要离奇,离奇到了一时之间,原振侠难以想象,难以接受的地步!所以,他陡然叫了起来:“等一等!把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贝恩哭丧着脸,望着原振侠,声音中也有颤抖:“有这个——必要吗?我刚才——说得不够明白吗?”

  看来,他刚才把那种诡异绝伦,可怖之极的情形说出来,已经鼓足了勇气,这时原振侠要他再说一遍,他竟然无能为力了!

  看到贝恩的情形如此可怜,原振侠也原谅他。因为即使是原振侠,这时也感到了一股寒意!

  一只手,自石棺的一侧,伸了出来,伸到手腕为止!

  俗语有所谓“棺材里伸出手”(死要钱)之句,但也必然不是那样伸出来的!

  原振侠想知道详细的情形,看来,再要贝恩说一遍,他是绝不肯的了,所以原振侠只好发问。

  他先问的是:“一只女人的手?”

  贝恩立时点头,在他点头的时候,可以听到他颈骨的骨节发出的“格格”声——原振侠是医生,知道那是由于他的惊怖,而使全身肌肉僵硬收缩,所以导致骨节运动的困难,才会有这种声音发出来。

  原振侠感到自己的声音,也有点不自然:“你没有看到那只手——伸出来的过程?”

  贝恩呻吟着:“没有——幸好——没有!”

  原振侠苦笑,因为可以想象,若是看到了过程,那自然更加可怖。

  他又问:“那手——只是垂着,没有——动?”

  贝恩双手掩脸,求饶道:“没有,原医生,石棺中是个死了几百年的人——手怎么会动?”

  原振侠此时,思绪十分紊乱,自然也无闲暇去和贝恩争论,他又疾声问:“后来又发生了甚么事?”

  贝恩大口喘气,现在他在向原振侠叙述当时的情形,他的健康没有问题,也不像生命受威胁,尚且惊骇至此。可知当时,他才一看到“有一只手自石棺中伸出来”之际的惊骇,是何等之甚!

  原振侠再问了一遍,贝恩颤声道:“还会有甚么事发生?我——像是——整个人像是一滩烂泥一样。反倒是那东方女孩,虽然也吓得牙齿打颤,可是她真的勇敢,看她的样子,竟然像是还想伸出手去,去碰一碰——那只手。我不知道她碰了没有,我只是眼前阵阵发黑,直到她过来扶我——当我感到我被一只手扶住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被那只手——抓住了——”

  贝恩馆长当时,真的误认是被自石棺中伸出来的手抓住了!所以,他的惊骇又升了一级,张大了口,一声大叫没有叫出来,就昏了过去。

  等他再度悠悠醒转时,他看到自己倚着墙坐着,水荭在他的对面,背靠着陈列室的门。那情形就像是她正在顶着门,不让门打开,她的脸色苍白,神情惊恐。

  这种神情,又使贝恩误会有甚么可怕的东西要夺门而出,而水荭正在勉力阻挡。贝恩感到自己作为一个绅士,没有坐视之理,应该去帮水荭。可是他想站起来时,却只觉得全身酸软,哪里站得起身子来!

  水荭背靠着门,在喘着气。她看到贝恩醒了过来,声音干哑,望着贝恩,说道:“你看到了?他说的是真的,他说的话是真的!”

  贝恩一时之间,听不明白水荭的话,可是他还是连连地点头——这是他所能做的唯一动作。

  水荭深吸了一口气,不再靠门而立,向前走出一步,转过身,面对着门。

  贝恩咬紧牙关,双手反扶着墙,挣扎着站了起来,指着陈列室的门:“这——里面怎么样了!”

  水荭并不转身,后退了几步,来到了贝恩的身边:“我又盖上了白布,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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