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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黄绢的神态异乎寻常地冷淡,在这两天中,原振侠对她这种神态的解释是:那是她假装出来的。可是黄绢为甚么忽然之间,在共同经历了生死大难之后,会对他伪装出这样的冷淡来?原振侠却找不到原因。

  黄绢道:“是的,再也没有机会了!”

  “那么,我们要追究的谜——”原振侠转到了黄绢的另一边,黄绢又避开了他的视线。

  “谜?”她叹了一声:“可能根本没有甚么谜,只是我们的胡思乱想!”

  原振侠在剎那之间,感到了被欺骗的震怒。他想发作,但也在这时,他看到了黄绢现出了一种莫名的、看来极度怅惘的悲哀来。原振侠并没有说甚么,只是道:“我以为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

  黄绢陡地向原振侠望来,两人视线接触之际,黄绢的嘴唇掀动了一下,并没有发出甚么声音来。接着,她移开了视线,昂起头来,一副倔强而不在乎的样子,语气很冷地道:“女人是善变的,你应该知道这一点!”

  原振侠负气道:“我不知道!”

  黄绢的回答来得极快:“那你现在知道了!”

  原振侠站起身子,道:“是,知道了——我想我不必出机场了,就在这里转机,回东京去!”

  黄绢继续向前走着,随着她飞扬的长发而飘过来的话是:“我没有意见,再见!”

  她甚至没有再转过头来看原振侠一眼,原振侠望着她苗条颀长的背影,真想快步奔上去,追上她,将她紧紧地抱住。可是他的自尊心,却制止了他这样做。一大群旅客涌过来,隔断他的视线,当那些旅客走过去之后,原振侠已经看不到黄绢了。

  回到学校,继续上课,日子彷佛完全回复了平淡。原振侠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自己的冒险经历。事实上,就算他向人说过,只怕人家也不会相信,因为经过太传奇性了。他在等着,希望黄绢会再和他联络,等了十天之后,他自己忍不住了,在计算了一下时差后,打了个长途电话。

  原振侠的法文并不是很好,电话打到黄绢的那个艺廊中,对方的回答重复了好几遍,他才听清楚:“黄小姐?她是以前的负责人,十天之前她辞职了。对不起,我们不知道她的住处。”

  原振侠怔怔地放下了电话,“十天之前”,那正是她到达巴黎之后的第二天。究竟发生了甚么事,使黄绢如此匆忙地辞去了职务,下落不明?他发现自己对黄绢的了解实在太少,譬如说,这时,他就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和黄绢联络了!

  当天晚上,原振侠由于心情的抑郁,在一家小酒吧中,不断地喝着酒。小酒吧中的生意很冷清,尽管音乐噪耳,原振侠的心情落寞之极,他靠在一个角落中,毫无目的地看着前面。

  他看到门打开,一个酒吧女拉着一个满面胡子、头发撩乱的人走进来。那个被拉进来的人,手中抱着一只软皮的公文包,公文包胀鼓鼓地,也不知里面放着甚么东西。看那人的神情,像是很不愿意进来,口中道:“我真的有事,真的!”

  那个拖他进来的吧女却在发嗲,道:“好久不见了,你就一点也不想看我?进来坐一会,又有甚么关系?”

  原振侠看到了这种情形,本来已不准备再看下去,因为在这类小酒吧中,那是很普通的情形。可是当那人终于被吧女拉了进来,就在原振侠的对面坐下来,原振侠可以看清楚那人的形容之际,原振侠心中想:原来是他!

  大约是一个来月之前,原振侠曾在电视上见过这个人。原振侠已记不起他的名字,只记得这个人是一个考古学家。当晚在电视中,这个满面胡子的人,用极兴奋的语调宣布,他们的考古队,在北海地道区,发现了一座古墓,不但有大量的殉葬品,而且还有好几具完整的骸骨。并且有详细的碑文记载,证明墓中所葬的人,是公元九十七年,被日本当时的景行天皇,亲自率大军讨平的熊袭部族的一个大将。他在兵败之后,逃到北海道,又继续了一个时期的部落统治之后,才建立的古墓。

  原振侠想起了这个大胡子的身分,仍然绝未想到这个考古学家,会与自己发生任何关系。他看着空杯子,正想叫酒保再添酒时,突然听到了一下惊呼声。当他立时循声看去之际,看到一个人,将考古学家的公文包挟在腋下,正在向外疾奔而出。发出惊呼声的,正是那个吧女,考古学家也站了起来,张大了口,惊呆得难以出声。

  那个抢了皮包向外急奔的人,原振侠在一进酒吧时就看到他。那个人獐头鼠目,是一望可知不是甚么好东西的典型。当原振侠开始喝酒之后不久,曾注意到那人一直在看着他,可能本来是想打他的主意,但后来肯定了他只不过是一个穷学生之后,就不再下手了。考古学家双手抱着的公文包实在太耀眼,所以才成了这个人下手的目标。

  原振侠最初,也没有对这个人多加注意,他一面喝酒,一面只是不断在想,黄绢究竟怎么了?一定有极度的意外发生在她的身上了!黄绢能干、有决断,是甚么意外令得她要这样刻意躲避自己?

  原振侠一面为黄绢的安危担心,一面也为她对自己的不信任而生气,所以根本未再留意那贼头贼脑的人。

  这时,那个人撞开了一个想拦住他的酒保,仍然以极高的速度向外冲去,在快到门口之际,又撞翻了一张椅子,已经快冲到门口了。原振侠的反应也极快,他大叫一声,顺手拿起啤酒瓶来,向前直抛了出去,就在那人快冲出门去之际,啤酒瓶击中了那人的背后。

  那人一停也不停,立时撞开门,奔向外。原振侠一跃而起,也向门外奔去。

  一冲出了门,原振侠看到那人,又撞倒了一个因为醉酒正在街中心摇晃走路的人,已经奔到了街口。原振侠喝道:“站住!喂!站住!”

  他一面叫着,一面飞快地追上去。街上十分冷清,那人和原振侠都奔得极快,转眼之间,已奔到了横街外的马路上,原振侠离那人也更近了。

  原振侠再度大叫,马路上有几个人站定了看。原振侠奔得更快,一伸手,抓住了那人的衣服,那人用力一挣,挣了开去,转身,将手中的公文包,用力向原振侠砸了过来。原振侠立时双手抓住公文包,同时踢出一脚,踢得那人怪叫着,一溜烟地奔进了一条巷子去。原振侠喘着气,停了下来。

  出乎他意料之外,那看来塞满了东西的公文包相当轻。由于公文包的质地很柔软,原振侠还可以感觉到,包中是一个硬而圆形的物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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