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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我望着他,他续道:“三年之前,何氏鸡场出了命案,鸡场主人,何正汉,七十二岁,原本是军人,死得离奇。我的部门,曾插手调查。”

  他说到这里,望定了我。

  我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笑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我在鸡场中见到的何姓老人,就是三年前离奇死亡的何正汉?”

  我的问题,可以说够古怪的了——由于黄堂的神情如此异特,我才这样问的,其中也多少有点开玩笑的成分在内。

  可是黄堂听了,居然神色凝重,点了点头:“是,就是他!”

  我“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不是活见鬼了吗?”

  黄堂大是骇然,说起话来也有点结巴,他道:“我,我可——不敢那么说——那——是你自己说的!”

  我看他紧张成那样,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当然不会是那样!天下有的是曾当过军人的老汉,总不成死了一个就不会有第二个了。”

  我这样说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三年前的命案是一回事,我在鸡场之中,见到了一个老人,那又是另一回事。

  黄堂不可能不明白我的意思,可是他的神态,仍然怪异之至,他岔开话题,又问:“那——何姑娘,她怎么说?”

  我有点恼怒:“我也告诉你了,她竟然反问我‘甚么老人?’”

  黄堂“嘓”地一声,大大地吞了一口口水:“你是不是要看看当年命案的——档案?”

  我没好气:“有必要么?”

  黄堂坚持:“应该有点帮助。”

  我心中疑惑,不知道黄堂这样说有甚么用意,就道:“好,拿来!”

  黄堂立时向我递过一只厚重的活页夹来,我打开,就先看到了一迭照片,只看了一眼,我就陡然一呆。

  那是一张死人上半身的照片,黄堂说曾有过命案,那当然是命案发生之后拍的了。令我发呆的原因是,这死者,赫然就是我在鸡场中见过的那老人!

  虽然一活一死,容貌多少有点差异,但是两者同是一人,殆无可疑。

  在那一霎间,我的脸色一定变得难看之至,所以黄堂在间我的时候,声音大是有异,他颤声道:“就——是他?你说的老人——就是他?”

  我勉力定了定神,吸了一口气:“这是三年前命案的死者?”

  黄堂点了点头。

  我再吸了一口气:“可是,我刚才在鸡场见到的,就是他。”

  黄堂道:“不可能,除非你是——”

  他说到这里,就住了口,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骇然地望着我。

  我知道他想说甚么,他想说我“活见鬼”!

  我刚才自己也说过这三个字,但那是在开玩笑的情形下说的。同样是一句话,在开玩笑的情形下说,和真正认真的说,感觉大不相同。因为这句话并不普通,它是“活见鬼”!

  我摇头:“这不必争,只要再到农场去,就可以明白究竟。”

  黄堂道:“若要快一点知道,可以去问何可人。”

  我有点恼怒:“我正在问她,是你硬把我拉出来的,为甚么你不进来找我?”

  黄堂的回答,又是一个意外,他道:“因为当年命案发生之后,何可人曾被当作主要的嫌疑来调查,但终于因证据不足,无法起诉。”

  我呆了好一会,一时之间,实在不知说甚么才好,但我还是很快有了决定:“问她去。”

  黄堂道:“怎么问?”

  我又呆了一呆,一面向内走去,一面道:“该怎么问,就怎么问。”

  黄堂跟在我的后面,两人一起推开病房门,只见房中情形,和我刚才来的时候一样,仍是何可人望着天花板,丁真望着何可人。

  我重重关上门,大声叫:“何姑娘!”

  何可人淡然向我望来,倒是丁真吓了一大跳。

  我说的还是那句话:“我才从何氏鸡场来。”

  何可人的反应很冷淡:“你刚才说过了。”

  她在这样说的时候,目光转移,望向我身后的黄堂。当她一看到黄堂的时候,剎那之间,现出了怪异之至的神情,可是一闪即过。

  我忙向黄堂看去,只见黄堂望着何可人的眼神,也颇为奇特——只有有经验的警务人员,望着一个明知是犯了罪,可是却又无法证明的人时,才会有这种眼光。

  一般来说,在这种目光的逼视之下,有罪者会因为心虚而避开去。

  可是这时,何可人却和黄堂对视着,绝无规避之意。而且,还是她先开口,“黄主任,我们又见面了。”

  黄堂也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三年过去了。”

  他们虽然只讲了两句话,但是我也可以知道,三年前,在鸡场命案发生之后,何正汉老人被杀的案件,黄堂作过调查,并且和何可人见过面。

  那就说明,三年之前,真的有一个叫何正汉的老人,在鸡场死亡。

  当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不禁在心中暗暗自责:怎么啦,当然曾有过这件凶案,那个叫何正汉的老人,也早已死亡。我在鸡场中遇见的那个姓何的老人,我并不知他的名字,虽然三年前的死者,照片看来和我遇到过的那个老人很相似,但人有相似,也算是一个巧合,并不说明别的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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