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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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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手指一放上去,就有声音发出来。而发出来的声音,听来也确然像是一种语言。可是那种语言,却绝对和法语扯不上甚么关系,那只是一种音节十分简单的“语言”,听来,比非洲土人部落中的语言,还要来得简单,那只是一种原始的语言! 过了三分钟,我们自然不能在这种“语言”中听出任何有意义的话来,比拉尔将金属片推了回去:“看来我想错了,没有一个法国人,听得懂这样的法国话!” 我皱着眉,思索着,心中陡地一动,又将那片金属片拉了出来,指着上面的线条:“比拉尔,你看,这是一幅欧洲中南部的地图,毫无疑问,那靴形的一块突出,就是今天的意大利!” 比拉尔道:“当然,刚才我的手指,就放在这靴形一块的上面,那应该是法国!” 我道:“可是,地图上并没有国与国之间的疆界!” 比拉尔的领悟能力相当高,他立时明白我想说明甚么:“是的,这些地图,不知道是在甚么时候制成的,那时候,可能根本还没有法国!” 我吸了一口气:“对!我们为甚么不能将时间推得更早,早到——” 比拉尔也深深吸了一口气,忙接上了口:“早到欧洲还是一片蛮荒,只是居住着一些土人,而我们刚才听到的,就是当地土人的语言?” 我道:“这正是我的意思!” 比拉尔道:“那我们应该找一个早已有了文明,有了系统语言的古国!” 我和他互望了一眼,又一起叫了起来:“中国!” 我们自然而然,想到了中国,那是很自然的事。世界上文明古国并不多,尽管有人可认得出印度古代的梵文、中国的甲骨文、古埃及和巴比伦的文字,可是决不会有人听得懂古代的印度话、埃及话、巴比伦话。因为文字可以保留下来而供后代的人慢慢研究,可是却没有半个音节的古代语言留到今天!而我是中国人,我只希望这些地图绘制的年代,别是太久之前,那么,我或许可以听得懂中国古代的语言! 比拉尔在叫了一声之后,手竟有点发抖,因为我们是不是可以听得懂自金属片上发出来的声音,这可以说是最后一个机会了! 比拉尔拉着金属片,我们找到了亚洲东部的地形图、渤海湾、山东半岛、长江、黄河,甚至台湾岛、日本四岛全清楚可见。 我伸出手来,犹豫着,比拉尔道:“你还在等甚么?” 我的神情有点无可奈何,道:“中国的语言十分复杂,如果年代是早到欧洲还处在蛮荒时代,中国的语言,我想应该在黄河流域一带去找,才比较靠得住,中国文化从那里起源!” 我一面说着,一面将手指放在黄河附近,如今河南、河北省的所在地。同时心中在想,语言总比文字走在前面,在河南殷墟发掘出来的文字,已经可以组成一篇完善的文章,而年代又可以上溯三千多年,那么,就算这些地图的制成年代,在一万年之前,总也可以有系统的语言了。在我将手指放上去的那一剎间,我和比拉尔都极其紧张,声音传了出来,是一种单音节的语言,毫无疑问是中国话。 我可以肯定那种单音节的语言,一定是中国话,可是当一分钟之后,比拉尔焦切地问我:“你别老是听,快说,它讲点甚么?”之际,我却只好苦笑! 我道:“它的确是在讲些甚么,而且我可以肯定,它是在用中国话讲,不过我听不懂!” 比拉尔有点愤怒:“中国人听不懂中国话?” 我立刻回敬他:“你是法国人,可是刚才的那种法国话,你听得懂?” 比拉尔道:“那不同,你听听,这里所讲的中国话,和现代中国话,好像没有甚么不同!” 我道:“现代中国话有三千多种,我可以听得懂其中的百分之八十;黄河流域的现代中国话,可以听懂百分之一百,可是——”我讲到这里,陡地停了下来:“等一等,我刚才听懂了几个字:自天而降,等一等——我——它又说邪恶,一定是邪恶那两个字——” 比拉尔不再出声,我用心倾听着,大约六分钟左右,声音停止,我再用手指按在刚才碰过的地方,声音又响了起来。 在接连六七次之后,我已经可以肯定,那一番讲话,需时大约六分钟,每一次讲完之后,只要用手指碰上去,它就会重复一遍。 这块金属——或者说,这只内部有着我们所不能了解的复杂装置的箱子——一定由一种有着高度文明的生物留下来,这种生物,企图通过这只箱子中的装置,发出语言,以求和地球人沟通,或者,至少它想向有机会到这山洞的人,说明一些事项。而它想说明的事项,又一定和那些怪眼有关。 可是,留下这箱子的生物,却不知道在地球上,近几千年来,语言方面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而地球上人类的文明进展,实在缓慢得可怜,将声音保留,只不过是近一百年来的事!在爱迪生发明留声机之前的任何声音,早已在地球上消失,永远难以寻获,所以,地球人对于古代的一切声音,一无所知! 我一遍又一遍听着,渐渐地,我发现语言的结构,十分简洁,那是中国的古文,极古的“尚书”中的句子,结构就与之相类。然而,就算有一部“尚书”在我面前,叫我照着去念,我也未必念得通顺,何况只是听,我所能听懂的是多少,真是有苦自己知。 我听得如此用心,在听了至少三十遍之后,我向比拉尔作手势,向他要纸笔,比拉尔立时将纸、笔递了过来。我每听到我可以理解的事,就记下来,或者,有怀疑的,就注上发音。 我又听了将近三十遍,那时,天色早已黑了下来。由于我是如此之全神贯注,比拉尔也不来打扰我,只是在天黑之后,点上了火把。 我倒真佩服比拉尔的耐性,我和他不同,多听一遍,我就有新的发现,每一个字的重新肯定,就可以使整篇讲话的意义明显一层,而比拉尔则是在将近六个小时之内,完全听着他丝毫不懂的音节。 一直等到山洞顶上的那个大洞,又有阳光透了进来,我才发觉自己的脊椎骨,简直已经僵硬了,我直了直身子,可以听到骨节上发出的“格格”声。 我不知道比拉尔有没有睡过,只是当我一直身子的时候,他立时道:“你有头绪了?你已经记下了不少字,是不是明白它在讲些甚么?” 我记下的字,大约有三百个左右,可以连起来的地方相当少,但是在我记下来的字之中,我的确已经明白了它在讲些甚么了! 我点了点头,比拉尔极其兴奋:“你将那些字读给我听听。” 我又挺了挺身子,道:“读给你听,你也不懂,事实上,我至多是了解了其中三四成的意思,但是根据这些日子来的经历,我可以了解更多的意思!” 比拉尔道:“它——究竟在讲些甚么!” 我吸了一口气,又在脑中将我已了解到的组织了一下:“那些怪眼,在这篇讲话中,被称为一种邪恶。这种邪恶,在某一个地方——” 我讲到这里,不由自主,抬头向山洞顶上,阳光透进来的那个大洞,望了一眼。 比拉尔道:“这个地方,是在遥远无际的星空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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