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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比拉尔道:“那你准备干甚么?”

  我指着上面,道:“上面,在蔡根富房间的写字台中,有着一块眼睛形的煤精。我可以肯定,这块煤精,和嵌进了蔡根富的头上,使蔡根富变成了维奇奇大神的那一块,是一模一样的。我要趁这四小时的时间,彻底研究一下那东西!”

  比拉尔和奥干古达互望了一眼,神情都有点惊异,我看出他们心中在疑惧的是甚么,我道:“你们可以放心,在我看来,那块煤精,是死的!”

  奥干古达尖声叫了起来:“我不明白你在说些甚么,世上没有活的煤精!”

  我摊了摊手:“我还称那东西为煤精,因为我根本不知道那是甚么东西。但不论它是甚么东西,它一定是活的。你以为蔡根富是自己将那东西放在脸上,再用锤子打进脸中去的么?”

  比拉尔和奥干古达两人,因为我的话,都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颤。我又道:“而且,矿坑中还有一百零六块那东西呢?或者说,一百零五块,因为其中有一块,已经到了蔡根富的脸上!”

  比拉尔和奥干古达的脸色更难看,我不顾他们的反应,继续道:“而且,我认为那条使中士不知所终的通道,并不是蔡根富弄出来的,而是那一百零六个东西造成的。中士如果牺牲了,那一定是那一百零六个东西的牺牲品!”

  奥干古达的声音更尖,叫道:“别说了,你要去研究那东西,只管去研究好了!”

  他一面叫着,一面急速地喘着气。

  我道:“希望我会有结果。我们该同时开始行动了!我会驾驶直升机,不必另外再找驾驶员了!”

  奥干古达缓过了一口气来,但是仍然大有惧色地抬头向上望了一眼。

  比拉尔喃喃地道:“但愿你有所发现!”

  他们两人向我挥着手,我送他们出去,约定了四小时之后,由奥干古达派车来接我到机场去,比拉尔则自己直接去机场。

  看到他们两人离去之后,我回到了屋子之中,走上楼梯,到了二楼。

  在那间重建的蔡根富的房间面前,我停了片刻,心中实在十分紧张。

  我假设“那东西”是活的,事实上,我也相信那东西是活的。我在想,如果我一开门,那东西就“扑”了出来的话——一只眼睛,是如何行动,我无法想象——我应该怎么办?如果那东西直扑到我的脸上,硬要挤进我的脸上来,占据我脸的上半部时,我应该怎么样?一想到这里,我也禁不住有不寒而栗之感。

  我鼓起了勇气,推开了门,在推开门的一剎那间,我甚至不由自主,伸手遮住了自己的脸。谢天谢地,房间中很平静,并没有甚么东西,以不可想象的方式,向我侵袭。

  我定了定神,走进了房间,来到了那张简陋的写字台之前,拉开了那个柜门,那块煤精,静静地躺在柜中。

  我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块煤精了,上次,我也曾将之拿在手中,仔细观察过,当时,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但这时,我知道这东西,竟会嵌进人的脸部,使人变成怪物,心中自然有异样的感觉,以致我要伸出手去又缩回来好几次,才硬着头皮,将它取了出来,放在桌面上。

  当我的手接触了它,而它仍然没有任何反应之际,胆子大了。我在桌前坐了下来,着亮了灯,照着那块煤精。

  这时,我更可以肯定,嵌在蔡根富脸上的,就是那东西。我真不明白,一个人的额部,嵌进了那么巨大的一只异物之后,如何还可以生存。照说,这样体积的一件东西嵌了进去,脑部一定遭到破坏,人也必然死去了!

  可是,蔡根富非但活着,而且,还和我所知的蔡根富不同,变成了十分有自信,十分难以对付的一个人!我盯着那块煤精,心中不当它是煤精,只当它是一只巨大眼睛。

  不错,那是一只巨大的眼睛,它的“眼白”是棕黄色的,“眼珠”是黑色的。和蔡根富脸上的那只一样。所不同的是在蔡根富脸上的那一只,眼珠中闪耀着一种异样的妖气。而如今在我面前的那一只,眼珠木然,看来只是一块煤块。我双手将那东西取了起来,我立时又注意到了那个直通向“眼珠”的小孔。

  那小孔,当然是工具钻出来的,我愣愣地想着。我在想,这一块“煤精”,一定是蔡根富在出事前若干天发现的,只是单独的一件。当他一发现了这件煤精之后,他就觉得这件东西十分古怪,他不能理解。所以,他才立时通知了道格工程师。可能由于事情实在太怪异,所以道格工程师根本不信,甚至不肯来看一看那东西,所以蔡根富就只好自己来研究。

  假定这东西上的那个小孔,是蔡根富弄出来的,那么,他的目的是甚么呢?是“杀死”那东西?是那东西的“眼珠”,令他感到这东西是活的?

  我一面想着,一面找到了一柄锤子,无论如何,我要把它弄碎,看个仔细。我开始轻轻敲着,那块煤精丝毫无损,接着,我用力锤下去,那块煤精,发出了一下异样清脆的碎裂之声,裂了开来。当那东西裂了开来之后,我实实在在不能再称之煤精,而必须称之为“那东西”了!

  那东西有一层壳,约半公分厚。我用力一锤,就是将那东西棕红色的壳打碎了!

  厚壳碎了之后,流出来的,是一种无色、透明、浓稠的液体。我吓了一大跳,唯恐被那种液体,沾染了我的皮肤,我向后一仰身,几乎连人带椅跌倒在地上。

  那种透明、浓稠的液体,迅速在桌面上展布,而且流了下来,那情形,就像是打翻了一瓶“水玻璃”一样。我继续向后退,避开与之接触的可能。

  那种液体流着,但看来那只是自然现象,并没有甚么异状。

  我再向桌面望去,“眼珠”也已滚了出来,在那种液体之上。

  当我才一敲碎那东西之际,心中对流出来的那种液体,实在十分忌惮,所以退了又退,但等了片刻,见没有甚么特殊的动静。我心知要弄清楚那究竟是甚么东西,一定需要将这种液体,作十分精密的分析,所以我立时退出了房间,找到了一只玻璃瓶,再回来。

  这时,这种液体,已经渐渐开始凝结了,如同胶质果子冻一样。我再胆大,也不敢用手去碰它们,我用一片小木片,挑起了一些,放进了玻璃瓶中。

  然后,我将那“眼珠”拨到了地上,用脚踏住它,搓了几搓。

  那看来像是煤块一样的“眼珠”,竟像是一种十分硬而轫的橡胶,我无法将之踏扁。我从来也未曾见过那么古怪,说不出名堂来的东西。

  我曾经假设那东西是活的,可是这时看来,一点也没有活的表现。如果说是生物,那么它的形状像甚么呢?我们常见的生物之中,没有一种是这样子的。勉强要加以比拟,只好说它像一个细胞。只有细胞才是这样形状的,最外层是细胞膜(那个被我用锤敲破了的硬壳),圆形的细胞核(那个“眼珠”),和细胞质(那些透明的浓稠的液体)。

  自然,细胞的体积,和那东西的体积不能相提并论,那东西的形状,像一只大眼睛,它的组成,就像是一只大细胞!

  我又找了一只盒子,将那“眼珠”装了起来,也拨了一两片硬壳进盒子中。然后,我回到了楼下,将盒子和玻璃瓶,一起放在当眼的地方,准备一有机会,就交给设备完善的化验所去检验,看看那究竟是甚么东西。

  我做完了一切,那并没有花去我多少时间,大约只是半小时。我坐了下来,再将整件事,想了一遍。蔡根富在逃走之后,曾再回到那矿坑,那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他在矿坑中,又遭遇了一些甚么?

  如果说他遇到了一百个以上的“那东西”,其中的一个侵进了他的头部,“那东西”又是躲在那条通道之中的,那么,中士为甚么和他不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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