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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米博士不知陈长青何许人也,我们全知道,陈长青如今在追求的是生命的大解脱,生命的终极──甚么都不再存在,自然也摆脱了遗传因素的羁绊。

  温宝裕在叫了一声之后,道:“或许,真只有像他那样,才能有真正的大解脱。”

  我心中一动:“这正是陈长青说过的:就算死了,也不算是解脱。”

  米博士忽然冒出一句话来:“和你们说话,真有意思,应该早认识你们。”

  温宝裕瞪着米博士:“贵客自远方来,所为何事?”

  米博士还没有回答,我便道:“且慢,小宝,你何以那么想要摆脱遗传因素,你有甚么不满意之处?”

  温宝裕摊了摊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甚么不满意,只是一想到自己本身,竟是这样一个不可改变,无从选择的组合,心中就有说不出的不舒服。”

  米博士讶道:“你的这种想法真怪,一般来说,生物对于遗传因素.都欣然接受,不会有任何抗拒的情绪。”

  我也正由于感到小宝的这种情绪很怪,所以才急于要听他说明白的。

  温宝裕苦笑:“谁知道,或许这是不知道哪一个上代所给的遗传因素,忽然发作了。”

  红绫道:“不,我看这是你自身所产生的变异,也是属于‘彷徨变异’的一种。”

  温宝裕没好气:“是,再变下去,我会变成一个三头六臂,满地乱爬的怪物。”

  红绫却并不表示甚么,只是侧着头看温宝裕,彷佛他真的会变成那样子一样。

  我吸了一口气──温宝裕有这样的情绪,我确然认为很怪,但当时也无法作进一步的设想。事实上,我确也曾作过进一步的设想,我的设想是,由于才发生了陈长青的事,或许他受了影响。

  (陈长青的事,记述在《解脱》这个故事之中,是才发生的事。)

  我只是略想了一下,就转过了思绪,望向米博士。

  这时候,在一旁的小郭,有半晌没出声了,我们在讨论的时候,我留意到他,有一度显得很不耐烦,但我们说得热烈,他也难以插进嘴来。

  这时,他实在忍不住了,陡然大声叫:“你把朱槿带到哪里去了?”

  我一听到他那么问,心中陡然一动,失声道:“甚么朱槿,你说甚么?”

  小郭顺手拿起笔来,就在我的桌上,写下了“朱槿”两个字,每个字足有拳头大小,然后,盯着米博士,等待他的回答。

  从第一次我听到自小郭的口中,说出“朱槿”这两个字时,我就知道,那是一个名字,是那个和米博士一起离去的女主人,也就是如今大亨急于要找出来的那个女人的名字。而我之所以要追问,是由于这个名字,给了我相当程度的震动。

  在小郭写出了这两个字之后,我的震动,更加肯定了。

  这不算是一个怪僻的名字,尤其是单名盛行的今天,但那也是一种花的名字。

  朱槿,又名扶桑,俗称大红花,是很美丽又很普通易生长的一种花卉,不论是单瓣还是复瓣的,都极美丽,花期极短,朝放夕谢,但是在花期植株,花开不断,是很受欢迎的花卉。

  朱槿,这个名字,和海棠、黄蝉、秋水、水荭、柳絮──一样,是花名,而有一个字是姓──这种方式命名的女性,据说一共有十二人,都有极特殊的身分,是受过匪夷所思严格训练的特殊人才。

  难道令大亨念念不忘的美女,也正是这十二个人之一,是黄蝉、海棠她们的同类?

  我虽然没有说甚么,但我的神态有异,小郭先是一怔,接着,他也明白了,他“啊”地一声,指着桌上的名字:“她──她是──她是──”

  他由于惊骇过甚,一时之间,竟然说不下去。

  米博士却道:“是,她人美,名字也美,对不对?”

  我吸了一口气:“你可知她是甚么来历?”

  米博士答非所问:“我知道她的来历,但那和通常所说的‘来历’,大不相同。”

  小郭怒道:“你别故作玄虚,说些人听不懂的话──你为甚么去找她?她现在在哪里?”

  小郭声势汹汹,米博士虽然不生气,可是也皱着眉:“阁下是──”

  我替小郭作了介绍,米博士并没有甚么特别的反应,却显然不很友好:“郭先生奉命找人,要我提供线索,态度方面,好像不怎么对劲。”

  他说得不愠不火,小郭闷哼了一声:“算我不会说话,朱槿在哪里?”

  米博士一摊手:“我不知道。”

  小郭压着怒意:“你要是落到了大亨手中,再说这四个字,只怕你的脑袋,就不能像你的名字,不能再寄生在你的脖子上!”

  米博士曾自报姓名叫“米寄生”,小郭是拿他的名字在调侃他。米博士也不生气:“你说的‘大亨’,就是朱槿的丈夫?”

  我看米博士很有点不通世务,心想很多科学家都有这样的情形,所以也不以为意,只是纠正了他的话:“他们不是丈夫和妻子的关系,美丽的女人,是大亨的宠物──这种情形,在所多见。”

  米博士听了我的话之后,“哈哈”一笑:“是么?”

  他这时的神情,却又大有高深莫测之妙,令我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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