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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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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保云道:“我的情形就像是一个业余无线电爱好者,忽然收听到了一种呼唤的讯号,但不知讯号来自何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知道有人不断地在呼叫着自己,而且,呼唤的讯号一天比一天加强。” 我不禁喃喃说了一句:“荒野的呼唤。” 我这句话说得声音极低,可是郑保云真的脑部活动极灵敏,他还是听见了,剎那之间,他脸色变得难看之极,而我也不知道如何才好。 我们俩对视着,空气也像是僵凝了一样。 我知道我是绝不应该这样说的,可是当时,听到他在那样讲,所有的事,前因后果加在一起,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并且不可遏制地脱口而出。 (“荒野的呼唤”是一篇著名的小说,美国作家杰克.伦敦的作品,它有一篇姐妹作:“雪虎”,小说主角是一头有着一半狼血统的狗,在“雪虎”中,狗由野性变为驯服,但是在“荒野的呼唤”中,狗因为忍受不住荒野中狼嗥声的引诱,而重回荒原,与狼为伍。) (郑保云自然也熟悉这两篇小说,小说中的狗有一半是狼,现实中的他,有一半是外星人。) (我想到了“荒野的呼唤”是因为这一点,他一听之后,反应如此之强烈,自然也是由于这一点。) (狼的一半血统,压过了狗的一半血统。) (郑保云呢?) 过了好一会,他先开始眨眼,我也开始眨眼,然后,各自不约而同,把手中的酒杯,向对方举了一下,尴尬僵凝的气氛消解,大家谁也不再提,他只管继续说下去:“开始时,真莫名其妙,可是几天下来,豁然开朗,突然明白了,呼唤讯号来自天龙星座,来自我……父亲的族人……” 他讲到这里,略停了一停,有点神情勇敢地挺了挺身:“来自我的族人。” 他这样讲,表示他心理上至少已摆脱了他身份上的困扰,我连连点头,表示支持。同时,我心中也不禁十分骇异:天龙星人,竟然有那么大的能力,可以通过脑部活动,直接接收到讯号,那显然比地球人要进步得多。 地球人接收外来讯号的方式,讯号必须转化为音波(可以听),必须转化为实体、文字或图形(可以看,可以触摸),而绝不能直接接收。 我反问了一句:“你如何回答呢?” 郑保云点头:“一连几天,我都在思索这个问题:如何回答。原来,我对于自己的新的脑部功能不了解,所以才会有这个问题。” 我更为骇异:“你……你是说……你只要脑中想回答,对方……就可以收到你回答的讯号?” 郑保云立时点了点头。 我吸了一口气,这种沟通方法,自然先进无比,地球人对这种思想直接沟通法,一直心向往之,也有极少数人可以做到这一点,擅长“他心通”的人,如我曾见过的天池老人就是。 可是现在看来,这却是天龙星人普遍的能力。 郑保云既然有这样的能力,看来他又和“他的族人”取得了联络,那应该甚么问题也没有了,又何至于要狼狈到向我求助? 我想到了这一点,用责备的目光望向他,他苦笑了一下,道:“当我知道我的回答已被接收去之际,心中惊喜交集──” 我又喃喃地道:“喜则有之,惊从何来?” 郑保云提高了声音:“对于我的新身份不习惯,感到陌生,可以不?” 我又低声道:“对不起,别介意。” 郑保云作出了一个不屑和我这种人多争论的手势:“等到我收到的讯号,不止是呼叫,而是很复杂的……语言时,我才知道事情……实在复杂得超乎我的想象之外。” 我扬了扬眉,表示了自己的疑惑。 郑保云道:“过程的细节我不说了,总之,我不断接到各种讯号,情形就像不断有人在身边,各说各的,向我在说话一样。” 我点头表示明白,他又道:“首先听到的是几个人的话,我可以把他们归于我父亲的朋友……或是同党……伙伴……” 从他迟疑的语气中,我也感到事情真的极其复杂,超乎我的想象之外,难怪他指责我好作假设,接触不到事实。 “我不知道有多少个,总之,他们对我讲的话,表示很高兴我成了同类,同时也告诫我,千万不能乱把自己所想的一切都‘发射’出去。 “可是,他们的警告,已经太迟了,我新的脑组织,对我来说,是一个新的装置,我不知如何控制使用,我许许多多想法,早已‘发射’出去了。当然,现在我知道如何控制,自己所想的,可以给别人知道,也可以完全不给人知道。” 我屏住了气息,想稍为压制一下剧烈的心跳,可是却无法做得到。我的震惊,自然是来自天龙星人这种异常的本领。 我声音十分虚弱地问了一句:“这种……思想上的直接沟通,难道竟不受距离的限制?” 郑保云不经意地回答:“如果在同一个星体上,哪有甚么距离的限制。” 他越是回答得不经意,我的震惊程度也越甚,同时,我不由自主,伸手在自己的头上打了一下,责怪我这个地球人真是又土又笨,他是外星人,“距离”这个概念,对他来说,是星体和星体之间的差别,而对地球人来说,距离至多是亚洲和非洲之间的差别,观念大不相同,难怪他会对这个问题不重视。 另一点使我心惊的原因是:他那样说法,等于间接在告诉我,有他的“族人”在地球上。在这时,我感到不必对这个半外星人太倾心结交,所以我把这种吃惊藏在心中,没有显露出来,他看来也并未觉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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