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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那人皱着眉:“追踪目标的气味,在这里突然消失了。”他说到这里,自然而然地抬头向上看了一眼。他的这种动作,令我心中陡然一动。

  郑保云到了这里之后,气味消失,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经由空气离开,所以没有气味留下。经由空气离开也并不稀奇,只要一架直升机,就可以达到目的。

  假设郑保云被人掳走,掳人者早已在这里准备了小型直升机,一到这里,人上了直升机,寻人犬的追踪也自然到此为止了。

  可是我又向至少在两公里之外的医院看了一眼,又觉得自己的假设,不是十分具有成立的理由,掳人者为甚么要把直升机停得那么远呢?

  将近两公里的距离,可以发生很多意外,掳人不是光明正大的行为,没有理由在行动中增添危险,小型直升机大可停在更近的地方。

  仆人和费勒医生也上了山坡,我指着那块大石:“郑保云到过这里,可能被直升机载走了。”

  费勒也抬头向上看了一下──那当然一点作用也没有,这时绝不会有一架直升机在头上,可是那是人听见这样说法之后的自然反应。

  他神情极疑惑:“是……一宗绑架案?”

  我也想到了这一点,心中真是懊丧莫名,郑保云向我发出了求救讯号,我却以为那是游戏,而结果,在我的身边,视线可及之处发生意外,这实在可以说是奇耻大辱。

  我正感到懊丧之余,重重地顿了一下脚,使得那圆形凹槽中的石粉,又扬起了不少来。

  费勒这时也注意到了,他“咦”地一声:“奇怪,谁在这里钻了一个大洞?”

  费勒的形容相当贴切,那个凹槽的确像是一个极巨大的钻头弄出来的,因为石粉还都留着,我吸了一口气:“你的意思是,这……圆孔……”

  费勒不等我说完:“本来没有的,这块大石,石面平整,视野又广,我们野餐时,总在石头上进行,我上过许多次了。”

  听得他那样说,我又呆了一呆,当时并没有说甚么,俯身抓起了一把石粉来,用手帕包了起来,费勒神情疑惑:“这说明了甚么?”

  我摇头:“不知道,唉,郑保云早已恢复正常,他继续装疯,一定是为了保护自己,想躲避甚么,他提出要见我,在见到我之后,也不敢直接表示,可知他要躲避的危机就在医院中。”

  费勒用力摇头:“你……在指控甚么?我……我们为甚么要对他不利?”

  这时,四个男仆也在,都一起摇着头,我思绪十分紊乱:“他是大豪富,清醒之后,可以处理许多财产,或许有人不愿意见到这种情形,”

  费勒苦笑:“那和我们有甚么关连?”

  当然,费勒和仆人,有可能受了收买,可是,郑保云又是如何发现危机的?他为甚么在清醒之后,一点表示都没有?他不可能一清醒就立即发现自己处境危险的。

  我发觉这个假设,又不能成立──似乎每一个假设都不能成立,表面上看来相当平淡的一桩事,深一层想,变得复杂之至。

  我也不由自主摇着头:“看来,只好交给警方去处理了。”

  费勒立时同意:“对啊,已经超出了医院所能处理的范围了。”

  警方的行动相当快,来了许多警员。几个医官详细问着话,等到他们也没有结论而离去时,天已大亮,我却没有睡意,要费勒医生把近三个月来,对郑保云检查的记录全找出来,仔细看了一遍。

  记录几乎一成不变,只有在郑保云提出了要见我之后,才变得复杂,有六个专家进行过会诊,可是却没有结论,没有人认为病人已经康复。

  可是我却可以肯定,郑保云提出要见我的时候,一定早已不再是疯子。

  又逗留了三天,在警方的全力追查之下,并无郑保云的消息。成了疯子的大豪富离奇失踪,成了报章上的大新闻,连带我也成了新闻人物,不过在提到我的时候,不是很客气,说我是“神秘男子”,“该神秘男子自称病者曾向他求助”、“该神秘男子在失踪现场”等等,看得我更是气闷万分。

  在这两天之中,我从各方面调查郑保云的下落,和白素通了电话,也请小郭替我介绍在菲律宾的最佳私家侦探,因为我对当地警方的调查工作,没有甚么信心。

  一共有三个精明能干的私家侦探,在听我讲述了经过和做了实地调查之后,都和我的推测一样,认为郑保云被直升机载走。

  可是,直升机又上哪儿去了呢?没有一个人见到,像是消失在空气之中了。

  我又和保管郑保云财产的律师行联络过,若是有人要动用郑保云的财产,立即通知我,可是三天之后,并没有任何迹象表示郑保云的财产曾被动用。

  尽管我感到我有责任继续追查下去,可是实在一点头绪都没有,真不知如何着手才好。我过去遇到过许许多多的“疑难杂症”,但总有点可以着手之处,不像这一次,根本无从着手。

  而我又不能回去,因为郑保云曾向我求助,由于我的处理不当,才出了事。我仍然住在那幢房子中,费勒和仆佣也全都在,经过几天来的观察,我可以相信他们都和郑保云的失踪无关。

  那片小布片,也经过化验,确然是从病者白袍上扯下来的,而那个求助的字,证明用血写成,郑保云不知用甚么方法,使自己的血流出来,写成了求救的布片,交在我的手中,而我……

  一想到这一点,我更不是滋味。

  方法几乎全都用尽了,自然,在一切调查过程中,我半句也没有透露过郑保云离奇的“身世”,这是他的大秘密。

  郑保云的失踪已经够离奇,我也想到过,可能就和他的“身世”有关,是不是有人知道了他的秘密,所以把他掳走?

  星际混血儿,当然是研究的好对象,郑保云在没有发疯之前,就十分害怕这一点,害怕被人一寸一寸割开来作研究。

  到了第三天晚上,已接近午夜时分了,我仍然在那块大石上,在这三天中下了一场大雨,也有过短暂的强风,大石凹槽中的石粉早已不见,单是一个凹槽在,我曾把石粉拿去化验过,结果是:石粉经过高温形成。

  高温能把石头变成粉末?听来有点匪夷所思,但如果温度超过摄氏两千度,就会有这种情形发生。而有甚么能在这山坡上产生那样的高温,我也想不出来。

  夜已很深,我心情焦躁不安,也没有睡意,坐在大石上生闷气,望向医院方面,看到有一个人,正急速地向山坡走过来,当他走近时,我看出是费勒医生,他像是有事来找我,走得很急,不一会,就喘着气,上了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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