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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孔玉贞又道:“隔了大约几个月,有一次我的父亲来看我,我父亲抽烟斗,我们一起坐在客厅里,好好地在说话,我一面说着话,一面玩弄着我父亲的烟斗,谁知道立群他忽然现出极骇然的神情来。当时,他的神态,不正常到了极点!”

  孔玉贞望着我。我道:“他怎么样?”

  孔玉贞道:“他忽然跳了起来,指着我,喉间发响,讲不出话来,身子在发抖。我和父亲都被他这种神情吓呆了。我叫了他几声,他才又突然坐了下来,双手抱着头,等我拉开他的手去看他时,发现他满头大汗,我问他怎么了,他回答说:‘刚才……我以为你会拿烟斗来烧我。’”

  她讲到这里,略停了一停:“卫先生,这是为甚么?我怎么会拿烟斗去烧他?是不是他神经不正常!”

  我苦笑道:“说不定,或许是他童年时期,有过关于烟斗的不愉快经历,也许是商场上的压力太重,造成了这种情形。这些事,其实全不是甚么大事,何以你对之印象如此深刻?”

  孔玉贞现出极迷惑的神情:“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他对我冷淡,开始在那次醉酒之后。”

  我唯有再苦笑:“或者是你的心理作用。”

  孔玉贞叹了一声,怔怔地望着外面,然后,站了起来:“真对不起,打扰你了,我还以为将这些事讲给你听,你会有别的见解。”

  我作了一个十分抱歉的手势。我是真正抱歉,因为我的确有我的见解,也知道其中一切的原由,可是我无法对她说。前生的事,纠缠到今世,何必让有关人等,都知道为甚么?

  孔玉贞站了起来,慢慢走开去,走开了两步之后,又转过身来:“他为甚么这样讨厌我,我真不明白,实在不明白。”

  我道:“感情的事,没有道理可讲。”

  孔玉贞没有再说甚么,走了出去。我默然又坐了片刻,和白素在电话上取得了联络,赶回家去,将一切和白素说了一遍。

  白素骇然道:“你不感到事情越来越严重了?”

  我说道:“当然感到!杨立群曾杀胡协成,如果他知道了谁是翠莲——”

  白素想了一想,道:“奇怪,他会在下意识中,知道胡协成的前生是王成,知道孔玉贞的前生是梁柏宗,何以竟不知道刘丽玲的前生是翠莲?”

  我苦笑道:“只怕是迟早问题吧。”白素喃喃地重复着我的话。在重复了好几遍之后,她才叹了一口气。

  既然是“迟早问题”,我和白素,除了继续和原来一样,密切注意杨立群和刘丽玲两人的生活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第十章 行为疯狂再度杀人

  在以后的时日中,杨立群和刘丽玲曾外出旅行了很多次,有一年,他们两人,几乎有大半年在外面。两人的感情越来越好。有几次,我和白素遇到他们,看到他们那种亲热的程度,几乎会嫉妒。

  一年之后,我和白素不再担心,因为照他们两人这样的情形,实在不可能发生甚么悲剧。一直到了将近两年之后,一个午后,电话突然响起来,我和白素在梦中惊醒,我先拿起电话来,听到杨立群的声音:“嗨,卫斯理,来不来喝酒?”

  我看看钟,时间是凌晨三时四十三分。我不禁呻吟了一声:“老兄,你知道现在是甚么时候?”我没有听到杨立群的回答,却立时听到了刘丽玲的声音,显然是她抢了电话:“别管时间,快来,我们想你们!”

  杨立群和刘丽玲俩人都十分大声,在一旁的白素,也听到了他们的话。白素在我耳际低声道:“看来他们都喝醉了。”

  我点了点头,对着电话道:“真对不起,我没有凌晨喝酒的习惯,祝你们尽兴。”

  我说着,已经准备放下电话了,可是电话那边,却传出了刘丽玲尖叫的声音:“你们一定要来,立群说,他曾经对你讲过我们一个最大的秘密。”

  我又呆了一呆,不知道刘丽玲指甚么而言,杨立群有太多秘密。我还没来得及问,刘丽玲在电话那边的声音,已变得十分低沉,充满了神秘:“就是他杀胡协成,我给假口供的事。”

  我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可不必再提。”

  刘丽玲道:“这证明你是我们最好的朋友,你不来,我们会很伤心。”

  我还想推却,在一旁的白素,已经自我手中,接过了电话听筒,大声道:“好,我们立刻来。”

  我嚷叫了起来:“你疯了!这时候,陪俩个已经喝醉的人再去喝酒!”

  白素瞪了我一眼:“我们曾经决定过要尽量关注他们的生活!”

  我无可奈何,咕哝着道:“包括凌晨四时去陪他们喝酒,这太过分了。”

  虽然我十二分不愿,但在白素的催促下,我还是穿好了衣服,和白素一起驾车到刘丽玲的住所去。我们到达时,大约是在接到电话的半小时,按铃之后,门立时打开。

  门一打开,我们就闻到浓烈的酒味,杨立群和刘丽玲两人,还穿着盛装,当然,盛装已经十分凌乱,看来他们从一个甚么宴会回来之后,一直在喝酒,没有停过,我一进去,开门的刘丽玲,脚步歪斜,指着客厅上的一幅地毯:“他就倒在这里!他就倒在这里!”

  白素过去扶住了她:“谁倒在那里?”

  杨立群哈哈大笑了起来:“还有谁?当然是胡协成倒在那里。”

  我不禁听得气往上冲:“杨立群,你虽然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但这并不是一件光荣快乐的事。”

  杨立群一听,向我冲了过来,瞪着眼:“怎么不快乐?太快乐了,一刀、两刀、三刀,太快乐了,太……”

  我看他简直已到了不可理喻的程度,对付这种酒醉的人,最好的办法,是使他清醒过来,所以,我也不和他再多说甚么,抓住了他的手臂,直拖他到浴室去,扭开了水喉,向他的头上便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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