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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这一来,于放没有能够将赛观音抓住,赛观音身子想掉下去,已经成为定局。于放也不禁大叫一声,他动作快绝,右手才被拍开,左手立刻闪电也似向前抓出,在这种紧要关头,他当然完全无法考虑抓向何处,只求可以抓到赛观音,这一抓,却恰好抓在赛观音的腰际。

  其时,赛观音的下坠之势已经形成,力量相当大,于放抓住了之后,用力一扯,只听得裂帛之声过处,赛观音的上衣下裳,全被撕裂。

  盛暑天时,衣服本就单薄,前半幅被撕开,后半幅自然落下,而赛观音的下坠之势,也亏得这一扯而止住,身子反而向前扑来。于放就在她的身前,所以赛观音自然而然就扑进了于放的怀中。

  在这个时刻,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当晚和赛观音动手之前,于放做了充足的准备,他赤膊上阵,在身上涂了油,本来是为了知道赛观音身手了得,这样做可以减少被赛观音抓住的机会。然而阴错阳差,这时候赛观音扑进了于放的怀中,于放怕她再掉下去,自然而然把她紧紧搂住,这一双青年男女,就变成了赤裸裸地紧紧相拥在一起了。

  赛观音挣扎,于放身上搽了油,这一挣扎,对于放来说,紧靠的摩擦,实在是天地之间最无可抗拒的诱惑!

  赛观音美丽动人至于极点,于放和她在过去几天虽然生死搏斗,可是静下来的时候,想起赛观音的动人之处,也不免心动,要努力克制,然而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子,总难免有些非非之想。

  这时候玉人在抱,而且刚才赛观音衣里被扯脱之时,于放曾经在一瞥之间,看到了赛观音雪白晶莹的身子,而这样的身子现在就在他的怀中,于放生理正常,心理也正常,在这样情形下,接下来自然发生正常的事情。

  事后,于放双手抱住了头,在悬崖边上,一直坐到了天亮。赛观音蜷缩在一旁的草丛中,一动也不动。在经过了刚才的天翻地覆之后,天地间的一切彷佛都静止了,连夏虫鸣叫的声音都听不到,只有天际穿过密云颤动的闪电,还是活的。

  当赛观音说到这里的时候,她本身神情十分平静,好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而她和于放之间,竟然事情会有这样的发展,很出乎意料之外,我和白素都尽量保持不大惊小怪。不过于是却越听神情越激动,终于尖声叫起来:“你是说爸爸强奸了你?!”

  赛观音没有回答,而且脸上表情木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也正好在想,当年伏牛山上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可以算是于放强奸了赛观音。

  在一开始的时候,于放显然用强,可是后来呢?

  这问题看来只有当事人才能回答,而看现在的情形,赛观音显然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于是神情越来越激动,问了几次没有得到回答,她厉声道:“不是爸爸强奸你,是你勾引他!”

  赛观音还是木然,于是叫道:“如果是他强奸你,你为甚么不反抗?”

  赛观音谁都不看,缓缓地道:“他力大无穷,我没有能力反抗。”

  于是立刻反斥:“你胡说!”

  赛观音显出十分深切悲哀的神情,道:“我没有胡说,在那疯狂的十年,你有类似的经历,你反抗了吗?你反抗得了吗?”

  赛观音这两句话说来甚至声音很低,可是于是听了之后的反应,简直如同遭到了雷劈一样,整个人跳动了一下,然后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转身向外就冲。病房的房门关着,她竟然不知道把门打开,而重重地撞在门上!

  在撞了一下之后,她又发出了一下呼叫声,也听不清楚她在叫些甚么,这才打开门,冲了出去。

  在赛观音和于是母女二人冲突越来越尖锐的时候,我和白素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如何阻止才好,这母女二人像是两个星球上的人一样。她们之间这时候爆发的冲突,绝不是偶然事件,而是经年累月,由不同的思想方法所积聚起来的结果,我和白素都是外人,对其中的恩恩怨怨虽然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可是想化解她们之间的冲突,却完全无从着手。

  赛观音最后所说的那句话,听来好像很平淡,可是实际上内容不知道包含了多少屈辱和痛苦──在那疯狂的岁月里,于是完全没有保护自己的力量,也不会有力量去保护她,而她又是那么美丽,在人疯狂到了和兽没有分别的环境中,她的遭遇是如何悲惨,实在可想而知。

  从于是奔出去之后赛观音表情痛苦这一点来看,做母亲的实在不想揭开伤疤,不想女儿再因为往事而产生椎心之痛。可是女儿对她这个做母亲的如此反感,而且还提出了这样严重的指控,她就不得不指出一个事实:在当时的情形下,她实在没有反抗的能力。

  至于于是反应如此强烈,是不是在赛观音的预料之中,我不得而知。当时事情突然发生了这样的变化,我首先想到的是:于是已经知道了我们是谁,她这样情绪激动他冲出去,必然引起注意,若是她一时口快,说破了我们的身份,对我和白素来说,却是天大的麻烦!

  我心念电转之间,立刻想要白素追出去,见机行事,然而还没有等我使眼色,白素已经有了行动,身行一闪,从于是出去之后,还没有关上的门中,穿了出去。

  我吸了一口气,等候事情的发展。

  这时候,葫芦生仍然站在一角,一动不动。而赛观音也一动不动地坐着,整个病房中的空气好像凝结了一样,十分怪异。

  过了好一会,赛观音才长长吁了一口气,也不理会刚才曾经发生过甚么事情,也好像白素和于是仍然在病房中一样,自顾自说当年发生的事情。

  在她一开口又说往事之际,我很想请她等一等,就算于是不喜欢听,至少等白素回来再说。不过我又恐怕若是打断了她的话头,会妨碍她的回忆,所以并没有出声,由得她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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