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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三个匪徒前后死亡,时间相隔很短,不会超过半分钟,我们再从头以事情发生的实际时间看了一遍,虽然早已知道结果,可是在那么短的时间中,发生了这样可怕和不可思议的事情,我们还是感到了异常的震撼。

  可想而知当时在现场的那些人,所受到的惊骇是如何之甚,所以在第三个匪徒倒地之后,至少有一分钟之久,现场没有人动,也没有人出声,像是一切完全静止了一样。

  最先有了动作的,反而是那位老妇人,她居然还走过去,看那从柜台上倒下来的匪徒,然后抬起头来,神情古怪之极,像是根本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是事实。

  录像带到这里为止,有好一会我们都不出声——因为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才好。

  事情虽然“理想”之极,穷凶极恶的匪徒,在要杀人的时候,忽然变成了自杀,真是大快人心。

  事情是大快人心的好事,可是如果问:为甚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就十分伤脑筋了。

  这样的怪事,当然一定有它发生的原因,问题就在于我们一点都没有头绪,所以就变成了无话可说。

  费南度首先打破沉默:“这第三个匪徒,临死之前,大叫‘不要’,他想表达甚么?”

  我也早已留意到了这一点,所以很快有了答案。我道:“两个可能,其一是他在震惊之下没有意义的叫嚷。其二是在那时候他感到有——有对他不利的事情会发生,所以才这样叫嚷。”

  费南度这次对我的回答居然感到满意,他取用了回答中的第二个可能,立刻追问:“所谓对他不利的事情是甚么?”

  我进一步的解答却令他失望之极,我道:“他目睹两个同党死亡,震骇之余,大叫不要,也很正常。”

  费南度不住摇头,肥肉晃动犹如拨浪鼓,我早知道他会有这样的反应,立刻反问:“你认为是甚么?”

  费南度显得很气馁:“老实说,我没有主意——正是因为我没有主意,而且在巴拿马也找不到人来商量,我和一些人提出要讨论,得到的只是嘲笑,说我多事。所以我才趁这次伦敦会议,把有关数据带去,看看是不是可以找到能够共同深入研究的人。”

  我问道:“你把这录像带在会议上播放了?”

  费南度苦笑:“当然没有——我被人取笑够了,不会贸然向他人提及这件事。”

  我十分好奇:“那你是如何找到张泰丰,开始和他作共同的研究?”

  费南度摇头:“开始并不是我主动找他,会议第一天,张泰丰小朋友就很努力地表示想和我接近,他为人、谈话都很出色,我们谈了许多,后来他提到了阁下,说及阁下许多匪夷所思的经历,使我知道,阁下就是我要找的人,我这才向他提起了这件事,并且给他看录像带。”

  费南度的话,使我很疑惑——张泰丰为甚么要特别主动去接近费南度呢?

  我一面疑惑,一面向张泰丰投以询问的眼色,张泰丰在我注视下,反应很奇怪,是一种相当忸怩的神态,好像很害羞,真是令人莫名其妙。

  费南度在继续道:“在听了张泰丰对阁下的简单介绍之后,我就请求他带我来,希望可以得到我想知道的答案。”

  费南度的语调虽然极力保持平常,可是也还是透露了他的失望。

  这时候我已经肯定了整件事确然古怪透顶——就算对费南度所说的“绝对”有保留,认为那样的匪徒有可能会忽然自杀,也绝对没有可能几乎在同一时间,三个人一起自杀。

  然而现在对这种情形,我却又不能作出任何解释,不但费南度感到失望,连我自己都感到不满。

  想了一会,我才道:“只是凭在录像带上看到的情形,实在很难下任何判断,还需要有更多的数据,例如当时在银行中人的口供,是不是还另外有目击者,以及熟悉三个匪徒的人——等等,都需要有全面的调查、了解,才能够有头绪。”

  费南度吸了一口气:“说得很对,我从十六岁开始参加警队,到现在超过了三十年,职位也成了全国警察副总监,自然知道应该如何办案,案件在当天就交到我的手中,由我主持开始调查。调查的文件多得一个人拿不动,其中当然有许多根本没有用处,所以我也不以为应该浪费卫先生的时间来看这些文件——”

  他话还没有说完,我扬起了手,打断了他的话头。直到他自己说出了职位,我才知道眼前这位大胖子,官拜全国警察副总监,地位很高。

  当然他的官阶再高,也吓不倒我,可是他有三十多年办案的经验,却是不可忽视。尤其在超过四分之一世纪的日子里,他都在同一个地方和匪徒打交道,当然对于这一个地方的匪徒心理和作案方式再熟悉不过,所以他对匪徒行为的判断,其精确、可信的程度当然极高。

  也就是说他既然判断了那类匪徒不会自杀,就可以在解答整件事情的过程中,彻底排除自杀的可能,而从另外的途径去进行。

  我在打断了他的话头之后,略想了一想,道:“既然阁下的经验如此丰富,那么至少在经过了详细的调查之后,应该有初步的结论才是。”

  同样的问题,其实我已经不止一次问过费南度,每次费南度都摇头给以否定的回答,我却感到他不应该完全没有头绪,甚至于没有假设。所以这时候在知道了他是这样的老资格之后,我再很认真地问他。

  白素显然明白我的意思,她不等费南度回答,就道:“不论你已经有的想法是如何不可能,都应该提出来大家讨论。”

  白素比我又想深了一层她肯定了费南度已经有了想法,只不过是由于想法太不可能,所以才不想说。

  这时候费南度现出很尴尬的神情,使我知道白素的话说中了费南度的心事,我不禁有点生气——这大胖子自己明明已经查到了些甚么,却又隐瞒不说,一味想听我们的意见,太不够意思了!

  我还没有表示我的不满,红绫先发作,大声道:“你应该——请你应该把你的想法说出来!”

  费南度苦笑:“不是我不说,而是——而是——”

  他支吾了好一会,还是没有说出所以然来,看来他确然很为难。我们向张泰丰望去,看到张泰丰也是神情茫然,显然他也不知道费南度心中有甚么想法。

  这颇出意料之外,因为费南度和张泰丰讨论这件事应该已经好多天了,费南度居然也未曾对张泰丰说起调查的结果,实在太过分了!

  张泰丰也了解到了费南度有话没有对人说,所以立刻加入了我们,用严厉、责备的眼光瞪视费南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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