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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第十章 旧情人

  上一章的叙述,提到了我突然之间,跨进了丰富想象力的天地,像是佛教禅宗的高僧的“顿悟”,所以把那段经历题名为“开窍”。

  有一个也是关于开窍的经过,记载在《庄子》中。说是:“南海之帝是儵,北海之帝是忽,中央之帝是浑沌。儵和忽,经常在浑沌那里作客,浑沌待他们极好,儵和忽就想报答浑沌的好客之德,两人商议:人都有七窍,用来看、听、进食、呼吸,只有浑沌没有,不如替他开凿七窍!”

  (这位中央之帝的长相多么怪,没有七窍,甚至难以想象是什么模样,如何生活。中国古典文学之中,极多这种想象力丰富之至的例子。)

  “于是,儵和忽就动手替浑沌开窍,每天开凿一个,七天之后,在浑沌的头部开凿出了七窍,浑沌也因此死了。”

  可知窍也不能乱开,有的人,硬是不开窍,不必努力使他开窍,让他去好了,不然,反倒会害死他的!

  闲话表过,再说我在寒风凛冽之中,忽然置身浓雾,和一个神秘声音对答,接受了“他们”的委托,要去找王天兵(我的师父)之后,又自浓雾之中,“走”了出来,在开始的那一剎那,思绪紊乱,至于极点,连像刀锋一样的寒风吹上来,都没有感觉。

  好一会,我才理出了几个头绪来:第一,真有人曾和我对过话,刚才发生的一切,绝不是幻觉。第二,祝英豪已经没事了,我料得对,他们捉错了人。第三,我要是找到丁王天兵,就可以再和他们联系,而方法是:想!

  这一听,不是很容易明白单单的一个“想”字是什么意思,但只要想一想,就很容易明白。

  想!就是要我集中精神想他们。

  集中精神去想一个我的同类(地球人),被想的对象不会知道我正想他,因为人和人之间的脑能量,不能直接沟通。

  要使被我想的对象知道我在想他,单凭想不够,必需通过其他行为告诉对方,用文字或语言来表达,或者用一个眼神,一个微妙到只有对方才能领会的神情,等等。

  自然,对方要回应,也要采用同样的方法。

  这时我思绪紊乱,杂七杂八想得很乱,自然又想到了祝香香,想到了和她四目交投时的那种无比的舒畅,可是也想到了况英豪,他竟然是祝香香指腹为婚的丈夫,哼,乱七八槽,一塌糊涂!

  我用力摇了摇头,吸进了几口冷得肺都生痛的冷空气,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想一个地球人,被想者不会知道,而我想他们,他们就会知道。

  由此可知他们有接收人的脑能量的异能──那“鬼竹”也会出现人像,也证明了这一点。

  一想起这一点,我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并非由于天气冷,而是由于恐惧!他们要是有这种力量,那岂不是在地球上,不论什么人在想什么,他们都能知道?也就是说,他们洞悉所有地球人在想些什么,他们知道所有地球人的秘密!

  这是多么可怕的情形,他们,简直就是神仙了!

  可是忽然之间,我又哑然失笑: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他们连我的师父都找不到,要委托我来找,能力也有限得很!

  要找我师父,怎么着手呢?看来,我师父和香妈、况将军之间,必然有很深的恩怨纠缠,祝香香所知,只怕也不是很多,在我师父的老情人那里,或许可以探听到许多资料。

  我在心中把祝香香的妈妈称为“我师父的老情人”,并无不敬之意,当然,那也只能在心中暗暗地叫,不能当面这样说的──这是人没有能力直接接收对方脑能量的好处。不然,谁没有在心叫对一个人的称呼和口中说出来不同的情形呢?全让对方知道了,岂不尴尬万分?

  (若干年后,我遇到了一个“完全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的人,这个人痛苦莫名,宁愿自己变白痴。)

  正在胡思乱想时,汽车声轰然传来,好几辆车子疾驶而来,最前面的一辆还没有停稳,便看到况英豪大叫大嚷(他言行都相当夸张):“咦,你怎么在!没叫他们把你抓走?”

  我笑:“大庙不要,小庙不收,没人要我!”

  况英豪哈哈笑:“我的经历,堪称世界之最了,他妈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在“何方”之后,曾犹豫了一阵,看来本来是想说“何方妖孽”的,但想了一想之后,还是收了口。

  我摊了摊手,表示不知道。

  虽然折腾了一夜,但是况英豪平安归来,大家都兴高采烈,我堂叔把一干人等,连况将军在内,请到了我家的大宅之中。

  况英豪不停地讲他的经历──和我的一样,他一再说:“真岂有此理,那声音一直在问我王天兵在哪里,我根本连这个人的名字也没有听说过!”

  他说了至少有三遍之多,他很粗心大意,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在这样说的时候,香妈和况将军,都会现出异样的神情──要不然,他也不会一再这样说了。

  这时候,我已有了主意,如何开始着手寻找王天兵,那是不知是什么力量委托我做的事,我要尽一切力量去做,以不负委托。而我内心深处,真正的愿望是要和他们再接触。

  到了丰富的午餐之后,况大将军和他的幕僚,告辞离去,我和堂叔,以及家中的几个长辈,送出门口去,那高级军官拍着我的肩头:“小朋友,我们有幸相识,这一分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了!”

  言下意大是怅然,一个成年人能对一个少年表现这样的感情,令我十分感动。

  况英豪在一旁听了,大声道:“我也要入维吉尼亚军校,等我毕业时,你这个老学长和卫斯理一起来参加毕业礼,不就可以见面了!”

  各人都笑,一直到很久以后,我都没有遇到比况英豪更乐观的人。

  在这时候,我拣了一个机会,悄悄对香妈说:“等一会我带你看看师父住过的院子。”

  我不问她是不是想去看,而直接说要带她去看,那等于是代她作了决定,她略想了一想,就颔首表示答应。这情形祝香香看在眼内,后来她对我说:“你和我妈妈倒很能心领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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