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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到这里,心中自然而然升起了一个疑问:“可是你终于相信了他的‘胡言乱语’,要去进行庞大的发掘工程,他说了些甚么?可是说他发现了成吉思汗墓?”

  当我们说话的时候,阿花一直用心听着,这时,她忽然问了一句:“甚么叫成吉思汗墓?”

  我呆了一呆,反问道:“你哥哥没有提到过?他说了些甚么?”

  阿花一扬眉:“他一直在说,海龙王招了他做女婿!”

  “海龙王招女婿”一直是神话传说中的题材,在现实生活中,如果有人这样说,不被人当成疯子才是怪事!

  我更是疑惑,因为陶启泉一上来,就说是听了阿水的话,才兴起了要发掘成吉思汗墓的念头,可是,阿水说的是“海龙王招了他做女婿”,从这句话中,如何引伸到和成吉思汗墓有关连呢?

  我自认想象力不够丰富,实在难以在两者之间,找出联系来。

  陶启泉道:“他是说了这个,但是又说了些别的,你没有听?”

  他最后四个字,是对阿花说的,阿花一撅嘴:“他后来叽哩咕噜,不知说些甚么,我根本听不懂,怎么听?”

  陶启泉忽然问我:“你对蒙古语的了解程度如何?”

  我哼了一声:“这可问倒我了——蒙古语言系统,极其复杂,如今蒙古人口,虽然不多,可是各个部落,仍然保存使用自己的语言。外人统称蒙古人,他们自己则把部落的界限,分得很清,达斡尔人就是达斡尔人,永不自称是蒙古人。我会说通行的蒙古语,也会三四个部落的语言,不能算是精通。”

  陶启泉道:“蒙古部落中,有一族叫‘孛儿只斤’氏族,他们的话你懂么?”

  我吸了一口气:“不懂!”

  我之所以要吸一口气的原因是,我知道孛儿只斤氏族,就是成吉想汗出身的那一族,这一族,终元朝一代,尽皆尊贵无比。

  那个大亨,他的祖先,追溯上去,可以追溯到孛儿只斤贵由,是铁木真的嫡系子孙。我甚至不能肯定这一族是不是有他们独特的语言,当然谈不上懂不懂。

  同时,我心中又兴出了新的疑问,我立即问:“难道阿水所说的是孛儿只斤族的语言?”

  陶启泉的回答,令人生气,他道:“我也不知道!”

  我提高了声音:“那你提它作甚么?”

  陶启泉苦笑:“阿水不住地吼叫:‘找懂孛儿只斤语的人来和我说话!’”

  我没好气:“你找到了?”

  陶启泉点了点头,我不禁慨叹有钱好办事,他道:“蒙古当局本来根本不听阿水的话,是我极力主张,才找到了两个蒙古语系的专家,结果——很出人意表。”

  我扬了扬眉,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在这一点上,可以有甚么意外的发现。

  陶启泉续道:“正如你所说,蒙古语系十分复杂,那两个专家本身是蒙古人,又毕生从事语言工作,精通三十多种蒙古各部落的语言,可是一听到孛儿只斤语,也吓了一跳。说想不到真有这样一种语言存在!”

  我难以明白:“甚么意思?”

  陶启泉道:“两位专家说,孛儿只斤氏族,由于出了铁木真大帝,全族都飞黄腾达,在大蒙古帝国的上层结构之中,占据了极其重要的地位。为了这种地位不被替代,也为了凝聚向心力,所以他们严禁本氏族之外的人说他们的语言,所以,孛儿只斤话变成了王公贵族的专利,到后来,甚至只是地位极尊贵的人才能说,没有多久,就失传了。专家也一直以为那是不存在的语言,所以才会这样的惊叹!”

  我道:“那就是说。专家也不知道怎么说这种语言了?”

  陶启泉道:“是。而且,我也不认为甚么孛儿只斤语之类的事,是阿水知识范围内的事,他能知道历史上有一个成吉思汗,已经很了不起了!”

  我点头:“所以,你对他的话开始相信,因为那不是他所能凭空捏造出来的。”

  陶启泉道:“是,他把细节说得很详细,甚至有的情形可以画出来——这人很有点绘画的天份。”

  阿花大声补充:“我哥哥自小喜欢画画,听说会画画也可以很发财,可惜他没有这个命。”

  当这种充满宿命沧桑的话,自阿花美丽的口中吐出来时,她看来成熟不少。

  陶启泉又道:“我把他所画的形象,拿给专家看过。专家一看,就指出那是元朝早期的服饰,而且,是属于甚么地位的人拥有的,也一下子就能辨别出来。”

  我不由自主站起身来,其时车行甚速,我站起来之后,身子一个摇晃,几乎站立不稳,我道:“这样说,阿水他——已经发现了成吉思汗的墓,找到了殉葬物品。”

  根据陶启泉的话,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很自然的事。

  可是陶启泉却又摇头:“我不知如何说才好,事情——还很复杂。”

  我望着他,他却叹了一声:“反正过一会你就见到阿水了,何不听他说?”

  我“嗯”了一声,没表示意见。那时,我心中在想,阿水不知道在甚么样的情形下,学会了一种失传的蒙古语,反正世上没有人会说这种话,那么真伪自然难办,然后,他再编了一套故事——

  我这样想,是很自然的反应,但是想到一半时,我看了阿花一眼,心中暗忖,若是他们兄妹的智力相若的话,那么,阿水也编不出甚么成吉思汗墓的故事来。整件事,又不像是幕后另有主使人,确然有不少耐人寻味之处。

  就在这时,阿花又道:“我哥哥说,海龙王招了他去做女婿!”

  阿花说得极其肯定,像是这种荒谬的说法,是铁定的事实一样。

  我和陶启泉互望了一眼,对于阿花的坚持,并不表示意见。

  这时,车已驶出了市区,一时之间,大家都不说话。阿花就腻在陶启泉的身上,情状若猫,这使我想想北方话中,有“猫腻”一词,真是形容恰当。

  过了一会,我打破沉寂:“到了本地医院之后,医生怎么说?”

  陶启泉道:“主治的是一位女医生,姓冷——”

  我怔了怔:“冷若水?”

  陶启泉也奇:“你认识她?”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认识很久了,和她有过奇异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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