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卫斯理全集 > 尸变 | 上页 下页


  那叫我的人,站在驾驶舱的门口,他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头顶半秃,看他粗糙的双手,就可以知道他是一个机匠。我觉得他十分脸熟,但是却又想不起在甚么地方见过他!

  那中年人脸上的神情,十分难以形容,又是高兴,又是惊讶,他摇着手:“别打架,卫先生,别打架,这位是我的船主,郑保云先生!”

  我冷冷地向郑保云望了一眼,只见他已然站了起来。我道:“我早知他是谁了。”

  那中年人奇道:“是么?那你们怎么会起冲突的呢?郑先生早几天还在问我,因为他听说我认识你,他说有一件十分疑难的事,要请你来帮忙,一齐解决,怎么你们会打起来的?”

  我听了那中年人的话,只觉得好笑:“是么?他有事要找我?可是我要上他的船来避风雨,他却要将我赶下海去!”

  我听得郑保云喘起气来,他的声音变得十分异样:“那是,那是——我不知道你是卫斯理!”

  那中年人愕然:“郑先生,原来你不知他是谁?他就是卫斯理,我的表亲老蔡,是他们家的老管家,所以我见过他!”

  我向他笑了笑,道:“原来你是老蔡的表亲!”

  那中年人连连点头:“是,我姓邓,我的母亲的表姐,就是老蔡三叔的小姨。”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算是一门甚么样的亲戚,只怕要用计算器才能算得清楚。我道:“那很好,我回去见到老蔡,一定说在这里见过你。”

  他又转向郑保云:“郑先生,现在你们认识了,你不会再赶他下海去了吧?”

  郑保云面上,被我掴出来约五道指印仍然在。他在回答那个问题之前,先伸手在脸上摸了一下才道:“当然不,卫先生,很对不起。”

  我想不到剎那之间,郑保云的态度,竟变得如此之好。从我刚一见到他起,他可以说是一个十足的疯子,直到此际,他才像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我也忙答道:“哪里,是我骚扰了你,这是你的枪,刚才,幸而你忘了打开保险掣!”

  我将枪还给了他,他苦笑着,接了过来:“卫先生,请你先去洗一个澡,换一身干衣服,然后,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助。”

  忽然之间,我变成上宾了。而这件事,可能和他的秘密有关,是以我点头道:“好的,请你带路。”

  郑保云带着我,穿过了驾驶舱,来到了他的卧舱之中,我才一跨了进去,便呆了半晌,我完全没有在船上的感觉,因为船舱太宽大了。

  我进了他的卧舱附属的浴室,在里面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了郑保云的丝质睡衣,踏着厚厚的地毡,走了出来。

  郑保云立时将一杯酒递到我的手中,单闻闻那股酒香,就可以知道那是陈年白兰地。

  他对我的态度,和要将我赶下海的时候相比,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只见他一拉手,道:“请坐,请坐,卫先生!”

  我也老实不客气地在一张十分舒服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而且,我还跷起了脚,搁在另一张坐垫之上,然后,我才喝了一口酒:“郑先生,多谢你的招待,受人招待,与人消灾,究竟你有甚么事,只管说好了!”

  郑保云十分为难地笑着,他一定不是一个十分痛快的人,因为我已然叫他不论有甚么为难的事,只管说出来,可是他却仍然说不出口,支吾了好一会,他才讲了一句话:“这件事,和我父亲有关。”

  我心中怔了一怔,和他父亲有关的?他父亲已经死了,人也已经死了,还有甚么事情是不能了结的,要他来担心?

  但是我心中尽管觉得奇怪,我却没有问他。他在讲了那句话之后,又好一会不出声,我也不去催他。现在我很舒服,也不会那么快就到目的地,有的是时间,他喜欢支支吾吾,就让他去支吾好了。

  讲起话来喜欢支支吾吾的人,全是这种脾气,你越是催他,他讲得越是慢,索性不催他,他倒反而一五一十讲出来了。我看着他,只见他大口地吞了一口酒,脸上也因之稍为有了一点血色,然后又听得他道:“我父亲,是三年前故世的。”

  我的忍耐力再好,到这时候,也忍不住顶了他一句:“郑先生,令尊在三年前故世的,这一点,全世界都知道。”

  郑保云苦笑着,搔着头:“是,这我知道,唉,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我想,只有请你自己去看一看,你才会明白。”

  我不禁愕然:“要我去看甚么?”

  要我去看一看,这话本是郑保云说的,但是当我反问他要我去看甚么之际,他却又答不上来了,他隔过头去,并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却道:“卫先生,请你答应我,我带你去看的——你看到的一切,不论在甚么情形下,你都不能讲给任何人听!”

  这家伙真是不痛快之极,我给了他一个钉子碰:“如果你以为我会见人便说,那么,请你别带我去看好了。”

  郑保云叹了一口气,有点无可奈何地道:“好了,请你跟我来!”

  说着,他便站了起来。他站起来,自然要带我去看看他希望我看到的东西!

  可是,他站了起来之后的动作,却令得我惊讶不止。他本来是坐在一张沙发上的,当他站了起来之后,他首先推开了那张沙发。然后,他再将地毡揭了起来,揭开了三呎见方的一块。

  然后,他走开几步,在舱壁上,移开了一张油画。我看到那油画后面,有一个钮掣。

  他伸手在那个钮掣之上,按了一下,被揭开地毡的那处,舱板已无声地向旁滑去,出现了一个洞。

  这一切全是我预料之外的,因为那和郑保云的身份,十分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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