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恋+10(24)_倪匡

二十四

　　王博士道：“请你凑上眼去看一看！”

　　他满心疑惑，看到王博士按下了仪器上的一个掣钮，然后，他依照王博士的手势，凑上眼去，他看到在灰暗的背影之中，有许多杂乱的、极细的波形在闪动着，

　　杂乱得难以形容，看得他眼花撩乱。

　　他后退了一步：“那是甚么意思？”

　　王博士道：“那就是接收到的脑电波。”

　　他有点失望：“那有甚么用，谁不也知道这些杂乱的波纹是甚么意思！”

　　王博士喟叹：“是啊，要还原为具体的形象，还需要依靠人脑的活动，不论是天琴星人也好，是地球人也好，脑部构造的原来作用，都不能有还原能力，必须进行一项手术……”

　　他不由自主，伸手在头上摸了一下：“动手术？在人的脑部？”

　　“是的，在脑部动手术，加一个小小的仪器进去，这个加进去的小仪器，可以使人脑的活动能力，加强万倍以上。有了这种能力之后，通过视觉器官看到的这些杂乱的波纹，就会转换还原为影像。”

　　他呆了半晌：“这真是太奇妙了，别人在想的事，在我来说，是画面，可以看得到！”

　　王博士“嗯”地一声：“大致上可以这样说，不过要略为修正一下：别人在想的事，你是看不到的，但是可以通过你脑部加强了的活动，在你的脑中现出来！”

　　他兴高采烈，搓着手，手心中在隐隐冒汗：“简单地说，人家想甚么，我可以知道？”

　　王博士点头：“是！”

　　他更加高兴，但是一转念间，他不禁一点兴趣也没有了，他道：“如果真能这样的话，要进行这项手术的人，排队可以排到月球去！谁不想知道别人的心中在想甚么，有这种超感觉的能力！真是太好了！”

　　王博士道：“是啊，可是问题在于这项动脑手术，从来也未曾进行过，接受手术的人，在手术过程之中，每一秒钟都面对死亡，危险程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所以没有人愿意接受动脑手术！”

　　他“啊”地一声：“要就是死，要就是变成可以知道他人思想的超人？”

　　王博士想了一下：“还有第三个可能，手术可能把人变成不死不活，譬如说是疯子、白痴……等等，没有人知道结果会怎样！”

　　他下定了决心：“这是人类文明上的大突破，一定要有一个人来冒一次险，我愿意做这个冒险的人，王博士，我要求你努力去做，尽力去做！”

　　王博士当时，激动得面色发青，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的时间中，王博士一直在问他是不是要退缩，看起来，王博士自己，一点把握也没有，但是他却一直坚持着。推床终于推进了手术室，他被从推床上面抬了下来，躺在手术床上，仰望着巨大的无影灯。

　　当麻醉气体的吸入器移近他的脸部之际，他看到了王博士的眼睛——王博士的整个脸，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连眉毛都压进了白色的帽子之中，巨大的口罩，遮没了他的脸的其他部分。

　　但是，仰躺着的他，还是可以察觉到，王博士在用眼神，向他作最后的询问。他也知道，这时自己可以坐起身子，说不愿意接受手术了！

　　他真的又考虑了一次，时间极短，不超过一秒钟，然后，他闭上眼睛，表示他并没有改变他的主意。

　　王博士把麻醉气体的吸入器，按向他的脸部，很快地，他就失去了知觉。

　　手术的经过过程中，他是完全无法知道的，等到他又有了知觉之时，首先看到的，是王博士的脸，离他的脸极近，极近，正在观察他。他除了略觉口渴之外，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他立时道：“手术成功了？”

　　王博士大喜若狂：“成功了！成功了！实在只有十五万分之一的机会，可是成功了！”

　　他也兴奋得发颤：“那么，可以……知道别人的思想了？”

　　王博士连声道：“可以！可以！”

　　他说着，已把“脑电波接收仪”推了过来，他在病床上坐了起来，心中在想：“我首先该看甚么呢？对了，看看世界上，谁最恨我，谁最讨厌我！恨我和讨厌我的人，他们的思想活动，一定有脑电波放射出来。哈哈，平日再甜言蜜语也没有用，现在我可以知道，世上谁是最恨我和讨厌我的人了！”

　　他一面想着，一面凑眼上去。

　　在一旁的王博士也紧张地期待着。

　　王博士看到他先是震动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一脸错愕，懊丧的神色，道：“王博士，你上了天琴星人的大当了，这仪器里面，只是一面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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