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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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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芦生甚至于想找到当年被大水冲走了的玲珑巧手仙的骸骨,我认为这是没有可能的事情,我只想找到那只断手,已经是上上大吉了。 胡克强这才知道刚才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神经惊疑,葫芦生安慰他:“放心,不会有事。” 胡克强苦笑:“看卫斯理记述的故事好像很有趣,可是到自己参与,就──就实在像活吞青蛙一样,古怪之极。” 我笑道:“你这就算参与了?” 胡克强无话可说,我打发他们离去,然后立刻和葫芦生启程到欧洲。我的意思是立刻到比利时去,因为我们已经落后了好几天,应该赶快和白素、红绫去会合。 可是葫芦生知道了白老大在法国,他坚持要先到法国去见白老大。我和他争了几句,他说得激动之极:“我等着和白老大见面,等了几十年,不能再等,你要是不肯陪我,我自己去!” 我想了想,要靠他的那只小飞虫去找我们需要的东西,要找的东西虚无飘渺之极,根本没有可能循正常的途径找到,只好靠他,那就只有听他的了。 于是我就陪他一起去找白老大。 葫芦生要去找白老大这件事,和这个故事关系不大,根据我一向地叙述方法,是略过不提。可是葫芦生和白老大见面的情形却奇特无比,而且后来我和白素也因为这种奇特的情形而有过一次讨论,所以很值得简单的记述一下。 当我们来到了法国南部的农村,空气中充满了干草的香味,在那个农场中,我们看到了白老大,正躺在一个干草垛上仰望蓝天白云,手中提着一瓶酒。 我想当我们走近的时候,如果是我先开口叫白老大,以后事情的发展,可能有所不同。因为白老大没有理由不欢迎我,他至少会下来,和我说话,他也就会和我身边的葫芦生打招呼。 可是葫芦生心急,当我告诉他草堆上的人就是白老大时,他已经急不及待地叫了起来:“白老大,我是葫芦生!当年在伏牛山下,曾见过阁下!” 我想就是因为葫芦生先叫了出来,给白老大有时间考虑怎样应付,所以才会发生以后的事情。不然,若是使白老大和葫芦生先见面,给白老大来个措手不及,白老大就没有机会像后来那样从容装成什么都不知道、不记得了。 当下葫芦生叫了两声,才看到白老大懒洋洋地从草堆上坐了起来,用手遮额,却根本不看葫芦生,向我叫道:“白素和红绫才走了两天,你怎么也来了?” 不等我回答,他又道:“她们到一家什么医院去了,我也没有听清楚,你可知道?” 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是哪家医院──当然是当年小师妹产子那家。白老大再道:“她们说那家医院很有些古怪,你也不妨去看看。” 他在和我说话之际,根本不看葫芦生,简直当没有这个人存在一样,葫芦生忍无可忍,大声道:“白老大!故人来访!” 白老大这才居高临下,向他望来,语气冰冷:“阁下是谁?” 一听得他这样问,我就知道事有跷蹊,白老大完全不欢迎葫芦生,其中必有内因,在这时候我自然无法询问,在一旁显得很是尴尬。 葫芦生也怔了一怔,更大声道:“伏牛山下,三千豪杰聚会,阁下在台上主持,我是当时的葫芦先生。” 白老大居然脸上现出一片茫然的神情,摇头道:“有这等事?年纪大了,不记得了。” 他说来十分轻松,葫芦生却激动起来,身子一耸,已经上了草堆,只见他取出了那幅画像来,在白老大面前展开,厉声道:“难道你连她也记不得了?” 我注意到白老大在画像才展开的那一剎间,神情有难以形容的复杂变化,可是却一闪即逝,立刻恢复了若无其事,看着画像,语气平淡:“这女子好俊!” 葫芦生显然绝料不到白老大会有这样的态度,他几乎是在吼叫:“这画是你画的!” 白老大淡然一笑,取出了一只老大的烟斗来,好整以暇,装上烟丝,点着,吸了一口,慢慢吐出烟来。 在这个过程中,葫芦生咬牙切齿,看来像是想把白老大吞下去。白老大一面吐烟,一面悠然道:“年纪大了,有最大的好处,就是忘记了过去的事情,我看阁下也不算年轻,怎么还老是惦念着往事。常言道:往事如烟,你看看这烟,在空中消散之后,谁还能把它再聚起来?谁又会去做这样的傻事。” 白老大说着,又吐出了一口烟,喷向葫芦生,在烟雾缭绕之中,葫芦生的神情由愤怒、焦急迅速地变成一片茫然,他呆呆地望着在空气中渐渐消散的烟篆,突然呵呵笑道:“好一个往事如烟,多谢指点。” 他说着,举起画像来,学着白老大的口气,道:“这女子好俊!却不知是谁?” 白老大哈哈大笑:“管她是谁,现在管保和你我一样,鸡皮鹤发,转眼之间,化为尘土。” 这时候葫芦生和白老大心意相通,葫芦生的动作完成配合白老大的话,当白老大说到最后的时候,葫芦生双手把那幅画像,一下一下,撕成了粉碎,一扬手,抛向空中,一阵清风过处,四下飘散,葫芦生再也不看一眼,一个筋斗翻下草堆,身子摇晃,向外走去。 我望向白老大,白老大闭上了眼睛,我很知趣,立刻向他告辞,追上了葫芦生。 由于这一段经过很是奇特,后来我把经过告诉白素,道:“当年白老大和赛观音之间,可能还有些纠缠,不止只是画一幅画而已。葫芦生曾说只有白老大一人能够不把赛观音放在眼里,只怕连白老大都不能够。” 白素却完全不想讨论下去,淡淡地道:“谁知道。” 我心想,当年葫芦生、毒刃三郎、白老大、许多江湖人物和赛观音之间,不知道有多少纠缠。现在当然难以寻根究底,而且这种男女情事,在我记述的故事中一向不占地位,在这个故事中已经说得太多,自然没有必要再多加叙述了。 当时我追上了葫芦生,接下来的一天,葫芦生一言不发,看情形他是想把往事好好地想一遍,然后才将之彻底忘掉。 第二天我们已经到了比利时,我驾着租来的车,驶向当年玲珑巧手仙的住所,虽然知道当年的房子已经被胡疑拆了,可是要寻找那只断手,还是只有从那里开始。 那住所在乡间,沿途有许多小山岗,不是很高,蜿蜒起伏,风光绝佳,到中午时分,葫芦生看来把心事全都料理了,心情很是开朗,欣赏沿途风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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