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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我瞠目不知所对──实在想不出事情还会有甚么更古怪的变化,根据朱槿所说,可以说已经古怪到了极点。

  朱槿神情怪异,忽然问道:“刚才我是怎么说的?”

  我已经感到头昏脑胀,挥手道:“你是怎么说的,为何要来问我?”

  朱槿吸了一口气:“我说过,跟踪那六十个人的跟踪人员,每一组由两个到五个人组成。”

  她是在详细补充她刚才的叙述──我不知道她为甚么要这样不厌其烦,而当她说到这里时,我忽然想到,就抢着说了一句:“难道所有浓雾,也是立体投影?”

  朱槿也抢着回答:“应该不是──虽然我们从来没有想到过立体投影。”

  我站了起来,来回走动。朱槿继续道:“那两百多人的报告,都说有浓雾,范围在两百平方公尺左右──”

  小郭不耐烦:“已经说了,不必重复。”

  朱槿叹了一声,还是照她的方式在叙述:“那两百多人的忠贞程度,实在是无可怀疑的。”

  我道:“可想而知──派他们去监视已经被认为是可靠的人,他们当然应该加倍可靠。”

  朱槿望着我,一字一顿:“可是我们还是进行了调查。调查的结果是:那六十处地方,当时都有其他人在,却没有人说曾经有过浓雾!”

  我呆了一呆,小郭比我更震惊,他疾声道:“你再说一遍!”

  朱槿道:“在所有跟踪人员报告说在浓雾中失去了目标的时间地点,其他人都说根本没有浓雾──我们询问了超过五千人,众口一词。”

  这一次,我和小郭,都听得再明白不过,一时之间,我作了几个设想。

  当然不会是立体投影──如果是,人人都可以看到。

  也不会是所有的跟踪人员都在说谎──那样笨拙的谎言,一戳就穿。而且向权力中心撒谎的后果,严重之至,比不能完成任务要严重得多。

  更不会是其他人说谎──其他人根本没有说谎的必要。

  这就使事情变得怪异莫名,足以使他们硬着头皮来找我了。

  可是我也难以明白,何以事情会如此之怪。

  我想了一想,才道:“看来,只有那两百多人看到了浓雾,其他人看不到。”

  水荭耸了耸肩:“怎么可能?”

  想来确然不可能──要就有浓雾,大家都看见;要就根本没有雾,大家都看不见。怎么可能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有人看到有浓雾,有人却说没有。

  对水荭的问题,我无法回答。

  小郭道:“看到浓雾的,不止那两百多人,至少还有那六十个人,因为他们在浓雾之中消失。或者说,那六十人至少知道跟踪者的视线会被浓雾遮掩,他们才趁机摆脱了跟踪。”

  小郭的话,引起了新的讨论,暂时把水荭的问题,搁了下来──事实当然是谁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新的讨论点是,朱槿立刻提出来:“郭大侦探,照你的说法,这六十人的失踪是早有预谋?”

  小郭冷笑:“谁如果认为那是突发事件,我认为他的智力大有问题。”

  我同意小郭的看法:“不但是预谋,而且这六十人是串通的!”

  这句话才一出口,水荭和朱槿一起叫了起来:“不可能!决无可能。”

  我向柳絮望去,柳絮道:“虽然这次我没有参与其事,可是据我所知,在严密地监视之下,别说是六十人的大连串,就是六个人的联系,要不为人知,也决无可能。”

  由于事情实在太怪,我也顾不得出言讽刺。想了一想,我才道:

  “我更正我的说法──应该说,这六十人的行动,是接受了同一个指令的。”

  朱槿等三人眉心打结,显然是用心在思索这一说法。

  朱槿和水荭的脸色,变得很苍白。

  我道:“是不是因为这种情形太可怕了,所以你们才不敢接受?”

  这种情形,对他们来说,确然可怕之至,因为权力中心一直以为所有人都在控制之下,尤其是那六十人,被挑选出来,负有重大任务,被认为是忠诚可靠分子,却接受了背叛指令,要他们在组织的监视下消失。

  可怕的不止是六十个人的叛变,而是叛变的过程,权力中心一无所知!

  权力中心更感到害怕的是完全不知道叛变的指令者,是甚么身分,为何要发动叛变。

  本来权力中心以为一切它都瞭若指掌,现在却发现它有太多的不知道!

  而最令权力中心愤怒和害怕的是,它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叛变,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叛变之中,不知道这种在他们掌握之中的叛变行动已经进行了多久。

  这是对权力的挑战──而他们感到这个挑战他们将无力应付,威胁到了他们的生存!

  生命配额还没有到手,权力基础却已经动摇,这如何不令他们心惊肉跳!

  世界上有的是独裁强权统治者一夜之间,被从权力宝座上拉下来的例子──菲律宾的那一个,运气还好些,可以流亡外国;罗马尼亚的那一个,就硬是从车上被拉了下来,被子弹射了个脑浆四溅。常言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同样身分的人,看了这样的下场,能不心寒?

  所以,我可以断定,这件事发生之后,权力中心一定紧张到了神经质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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