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卫斯理全集 > 茫点 | 上页 下页


  那年轻人被我一抢白,满面通红,他不是很老练,在那霎时间,他不知道如何应付。白素十分不满意地瞪着我。我心想,我管的闲事也太多了,甚么事情,都要我去寻根究底,让白素去理理也好,反正已经有不少人认为,她比我能干理智。所以,我让白素去处理这宗“疑难杂症”。

  我向白素调皮地眨了眨眼,我们之间已经可以不必说话,就互相知道对方的心意,白素也立时扬了扬眉,表示“我来就我来。”

  我笑了一下,心中在想:别把事情看得太容易了,那年轻人可能说出不知甚么样的稀奇古怪的事来,到时,看你怎么应付!

  我一面想着,一面已转过身去,可是就在那时候,那年轻人已经镇定了些:“我哥哥告诉我,如果真的没有办法想,可以来找卫——先生,卫夫人,他也叮嘱过我,不到万一的时候,别去麻烦人家。”

  我走向楼梯,听到白素在问:“令兄是谁?”

  那年轻人道:“哦,我忘记了介绍我自己,我姓张,单名强,我哥哥叫张坚,一向在南极工作。”

  我已经踏上了两级楼梯,一听得这两句话,我不禁呆住了。

  那年轻的不速之客,原来是张坚的弟弟!真该死——他为甚么不一进来就讲明自己是甚么人呢?如果他一上来就说他是张坚的弟弟,那当然大不相同,我也绝不会给他难堪。

  张坚是我的老朋友,我和他在一起,有过极其奇妙的经历(《地心烘炉》),他是一个著名的南极探险家,有极其突出的成就。

  更令人可敬的是,张坚是一个真正的科学家,是极其有趣、值得崇敬的人!虽然他的弟弟,可能十分乏味、无趣,但是既然是张坚的弟弟,有事找上门来,当然不能置之不理。

  我一想到这里,已经准备转过身来了。

  可是就在这时,我却听到了白素的声音:“哦,原来是张先生,令兄是我们的好朋友,他好吗?卫先生是最近事情很忙,你有甚么事,对我说,完全一样!”

  白素在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提得特别高。就算感觉不灵敏,也可以听出来,她说“完全一样”这句话的意思,是找她比找我更好。

  这令我感到非常无趣,不过,来人既然是张坚的弟弟,问候一下张坚的近况,总是应该的。

  所以,我在楼梯上转过头来:“原来你是张坚的弟弟,张坚好吗?”

  那年轻人——张强——看来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哥哥?他很好,在南极。”

  我心中暗骂了一声“废话”,张坚不在南极,难道会在赤道?

  我又问了一句:“要和他联络,用甚么方法?”

  张强这一次,倒答得具体一点:“通过纽西兰的南极科学探测所,可以找到他,他们会转驳电话到南极去,最近才有的!”

  我“嗯”地一声:“是啊,利用人造卫星,我应该和他联络一下。”

  我故意找话说,是希望张强会想到,他是张坚的弟弟,我一定肯帮他的。只要他再一开口,求我一下,那我就可以下楼了。

  可是张强这小伙子,却木得可以,一点也不通人情世故,竟然不作第二次恳求,而白素则显然看透了我的心意,似笑非笑地望着我。我瞪了她一眼,继续向楼梯上走去。

  我把脚步放慢了一些,听得白素在问:“究竟有甚么问题?”

  张强答道:“我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卫夫人——”

  白素挥了一下手:“叫我白素好了。”

  张强道:“这——这种事很——怪,唉——我从十天前开始,唉——”

  张强这个人,婆妈得令人讨厌,究竟有甚么问题,爽爽快快讲出来,我也可以听得到,可是他却偏偏支支吾吾,却语还休,我总不能老赖在楼梯上不上去!

  我心中骂了张强两句,赌气不再去听他讲,加快脚步,到了书房中,在书桌前坐了下来,顺手拿起电话,拨了纽西兰的电话,问到了那个探测所的电话,再打过去,要他们转接在南极的张坚。等了约莫二十分钟,才有人接听,我说要找张坚,那边的回答是:“哦,你找张博士,真对不起,他现在不能接听电话。”

  我有点恼怒,道:“叫他来听,不管他在干甚么。”

  那边的回答令我啼笑皆非:“张博士和他的助手,驾着一艘小型潜艇,在二十公尺厚的冰层下航行,和外界完全断绝联络,真抱歉,无法请他来听你的电话。”我无法可想,只好放下电话,生了一回闷气,听到下面有关门开门的声音,我想是张强走了。张强如果走了,白素该上来找我了。

  我等了一会,白素还没有上来。我等得十分不耐烦,打开书房门,叫了两声,没有回答。我不禁伸手在自己头上打了一下,真笨,为甚么只想到张强走了,而没有想到白素和张强一起走。

  我下了楼,果然,楼下并没有人。张强不知道对白素说了些甚么,白素一定去帮他解决困难。这本来也算不了甚么,白素和我,一直都热心帮别人的忙。

  可是我却看到,客厅的一角,有几件不应该有的东西在。

  那一角,有一组相当舒服的沙发,如果客人不是太多,只是一两个的话,就经常在那个角落坐着谈话,刚才白素和张强,也在那里交谈。

  一组沙发中间,是一张八角形的茶几,我所指的不应该有的东西,就是在那茶几上。

  所谓“不应该有的东西”,绝不是甚么怪异的物品,东西本身极普通,只是不应该出现茶几上:那是几面镜子!

  我走近去,发现一共是四面,其中一面相当大,长方形,一面是圆镜,还有一面,十分小,是女人放在皮包中的小方镜子,还有一面,镶在一只打开了的粉盒盖上。

  那只粉盒,白色法郎质,嫩绿色小花,十分雅致,我一看就可以认得出,那是白素惯用的东西。这时,粉盒打开着,显然,曾经用过盒盖上镶着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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