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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我还想进一步地向他问一些甚么,但是他却又喘起气来,道:“我又感到了,我又感到了,可怕!可怕!”

  我知道方天的脑电波比较地球人的脑电波强烈得多,他可以自己的思想,去影响别人的思想,那当然也可以多少知道一些人家的思想,看他那样的情形,一定事出有因的。

  我向他望了一眼,他也向我望了一眼,喃喃道:“想不到,真想不到!”

  他的语音之沮丧,当真使人有世界末日之感,不禁令我毛发直竖。

  我不知道他在忽然之间想到了一些甚么,但事情的焦点则在木村信的身上,因为是我提到了木村信对不同天体的不同时间观念之后,方天才突然发狂来的。

  所以我想,只要方天见到了木村信,那么,他的神经激动的现象,应该可以平复下来了。

  我不再向他多说甚么,只是拉着他的手,向升降机走去,上了升降机,不一会,我们便已在“总工程师室”门口,停了下来。

  我向方天看去,只见方天的面色,更是发青。他突然从身上取出两张十分薄,几乎看不见有甚么东西似的网来,交了一张给我,道:“罩在头上。”

  我奇道:“这是甚么玩意儿?”

  方天道:“别管,这是土星人类百年来拼命研究才发明的东西,我想不到地球上也会用到它!”

  他一面说,一面自己罩上了那张网,那张网一罩到他的头上,立即将他的头的上半部,紧紧地罩住,鼻孔之下,则还露在外面,网本是透明的,一贴紧了皮肤,甚么也看不出来。我也如法而为,只觉得那张网箍在我的头上,紧得出奇。而且那张网,像是通上了电流一样,使我头上,有微微发麻的感觉。方天又道:“你尽量不要出声,由我来应付他。”

  §第十七章 地球人的大危机

  我举手敲门,木村信的声音,传了出来,道:“谁啊?”我道:“我,卫斯理。”

  我一面和木村信隔门对答,一面向方天望去,只见方天的面色,像是一个蹩脚侦探,将要冲进贼巢一样,又紧张,又可笑。

  木村信道:“请进来。”

  我一旋门柄,推开了门,只见木村信坐在桌旁,正在翻阅文件,我道:“木村先生,我带了一个朋友来见你。”木村信抬起头来,道:“是么——”

  他才讲了两个字,我便觉出方天在我背后,突然跨前了一步,并且,粗暴地将我推开。我向他看去,只见他面色蓝得像原子笔笔油一样,望着木村信。

  而木村信也呆若木鸡地望着他。

  他们两人,以这样的神态对望着,使我觉得事情大是有异,如果不是两个事先相识的人,是绝不会第一次见面时,便这样对望着。

  我忍不住道:“你们——”

  可是,我只讲了两个字,方天便已经向木村信讲了一连串的话来。

  那一连串的话,全是我听不懂的,那时候,我心中真正地骇然了!

  方天向木村信讲土星的语言,那么,难道他也是土星上来的么?这的确令人惊异之极。但木村信的脸色,却并不发蓝,和方天又不一样。

  那么,木村信究竟是甚么“东西”呢?

  我的心中,充满了疑惑,望了望木村信,又望了望方天。只见方天不断地大声责骂着,他在讲些甚么,我一点也听不懂。

  但是我从方天的神态中,可以看出方天正是毫不留情,以十分激烈的言语,在痛骂着木村信。

  我不知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但是我却怕方天再这样骂下去,得罪了木村信,事情总是十分不妙。

  因此,我踏前一步,想劝劝方天,不要再这样对待木村信。

  然而,我才向前踏出了一步,便看出木村信的情形,大是不对,只见他身子摇摇欲坠,像是要向下倒去,终于坐倒在椅子上,接着,只见他面上陡地变色。

  就在剎间,我觉出似乎有甚么东西在我的额上,连撞了几下。

  那是一种十分玄妙的感觉,事实上我的额角上既不痛,也不痒,可以说是一点感觉也没有,但是我却觉得似乎有甚么东西,想钻进我的脑子来,那情形和我在北海道,和方天在大雪之中,面对面地僵持着,方天竭力地要以他强烈的脑电波,侵入我的脑中之际,差不许多。

  只见方天立即转过身,向我望来。

  而我的那种感觉,也立即消失,方天又转向窗外,叹了一口气,道:“他走了!他走了!我必须先对付他,必须先对付他!”

  方天将每一句话都重复地说上两遍,可见他的心中,实在是紧张到了极点。

  我叹了一口气,方天一定是在发神经病了,想不到土星上的高级生物,也会发神经病的。这间房间中,一共只有三个人,他、我、和木村信,如今三个人都在,他却怪叫“他走了”,走的是谁?

  我正想责斥地,可是我一眼向木村信望去,却不禁吃了一惊,只见木村信脸色发青,看那情形分明已经死去了,我连忙向前走去,一探他的鼻息,果然气息全无,而且身子也发冷了。

  我立即转过头来,向方天望去,我心知其中定有我所不知道的古怪在,我的目光十分凌厉,但方天的神色,却十分沮丧。

  只见他摊了摊手,向木村信指了指,道:“他早已死了。”我不禁勃然大怒,厉声道:“你这魔鬼,你以甚么方法弄死了他?你有甚么权利,可以在地球上随便杀人?”

  我一面怒吼,一面向他逼近了过去。

  方天连连后退,直到背靠住了墙壁,退无可退之际,才叫道:“他早已死了,他是早已死了的!”

  我一伸手,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喝道:“他死了,那么,刚才和你讲话的人是谁?”

  方天的面色,蓝得可怕,道:“那不是他,是——”他在“是”字之下,是那句我听了许多遍的话,音语诘屈赘牙,硬要写成五个字音,乃是“获壳依毒间”。那究竟是甚么玩意儿,除了方天之外,怕只有天才晓得了。我又问道:“那是甚么?”

  方天道:“那……不是甚么。”

  我越来越怒,道:“你究竟在捣甚么鬼?我告诉你,若是你不好好地讲了出来,你所犯的罪行,我一定要你补偿的!”

  方天的面上,顿时如同泼泻了蓝墨水一样!

  他几乎是在呜咽着道:“你……不能怪我的,地球上的语音,不能表达‘获壳依毒间’究竟是甚么?”

  我看他的神情,绝不像是在装疯作癫,而且,看这情形,他自己也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我呆望了他半分钟,道:“你总得和我详细的解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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