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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方天苦笑道:“在地球上空,我们的宇宙飞船,受到了一枚大得出乎意料之外的陨星的撞击,以致失灵,我和我的同伴,一齐降落下来,而宇宙飞船则在太空爆炸。”

  我几乎直跳起来,道:“你的同伴?你是说,还有一个土星人在地球上?”

  方天道:“如果他还没有死的话,我想应该是的。那太阳系太空飞行的导向仪,就是他带着的,但是我一着陆便和他失去了联络,直到最近,我才知道那导向仪落在日本,成为井上家族祖传的遗物。”

  我吸了一口气,道:“你们能飞么?”

  方天道:“我们土星人,除了血液颜色和地球人不同之外,其余完全一样,当然不能飞,但是当我初降落地球之际,我们身上的飞行衣燃料,还没有用完,却可以使我们在空中任意飞翔。”

  我“噢”地一声,道:“我明白了。”

  方天道:“你明白了甚么?”

  我苦笑了一下,道:“你那位同伴,带着那具导向仪,是降落在日本北部一个沿海的渔村中。

  方天道:“我则降落在巴西的一个断崖平原之上。你怎么知道他是降落在日本的?”

  我道:“我是在猜测。你的伙伴自天而降之际,一定已经受了甚么伤害,他被几个渔民发现了,在发现他的渔民之中,有井上兄弟在内。你的同伴大约自知不能和你联络了,于是他将那具导向仪交给井上兄弟中的一个人,嘱他等候另一个‘天外来人’来取。”

  方天呆呆地望着我,显然不知我是何所据而云然的。

  我这时也不及向他作详细的解释,又继续道:“他可能还教了他的委托人,一个简易的致富之法——”

  我讲到这里,方天便点了点头,道:“不错。”

  这时,轮到我诧异了,我道:“你怎么知道的?”方天笑道:“你们这里认为是最珍贵的金属黄金,是可以和用晒盐差不多的方法,从海水中直接取得的,只要用一种你们所不知的化合物作为触媒剂的话。”

  我连忙摇手道:“你别向我说出那触媒剂的化学成分来。”方天道:“在我临走之前,我会寄给你一封信,将这个化学合成物的方式写给你,你将可以成为地球上拥有黄金最多的人。”

  我摇着头,续道:“但是其余的几个人,却十分迷信,他们大约平常的生活很苦,便恳求你的伙伴将他们带到天上去,当然你的伙伴没有答应,但是我却深信他自己则飞向天上去了。”

  方天的神色,十分黯然,道:“正是如此,他一定自知活不长了,便利用飞行衣中的燃料,重又飞到太空中去了,他死在太空,尸体永远绕着地球的轨迹而旋转,也不会腐烂。可怜的别勒阿兹金,他一定希望我有朝一日,回到土星去的时候,将他的尸体,带回土星去的!我一定要做到这一点。”

  我沉声续道:“你的伙伴,我相信他的名字是别勒阿兹金?”

  方天点了点头,道:“是。”

  我又道:“那几个渔民,目击他飞向天空,和自天而来,他们深信他是从月亮来的,于是他们便创立了月神会。发展到如今,月神会已拥有数十万会员,成为日本最大的邪教了。”

  方天呆呆地望着我。

  我苦笑了一下,道:“不久之前,月神会还以为我是你,是他们创立人所曾见到的自天而降的人的同伴,所以将我捉去了,要我在他们信徒的大集会中,表演一次飞行!”

  方天的面色,不禁一变,道:“他们……如果真的找到了我,那……怎么办?我早已将那件飞行衣丢弃了,怎么还能飞?”

  我想了片刻,道:“你若是接受我的劝告的话,还是快些回到你工作的地方去吧。”

  方天道:“我也早有这个打算了,只要寻出了那具导向仪,我立即就走。”

  我道:“如果你真正的身分,可以让更多一些人知道的话,那么你可以更顺利些。”方天双手连摇,道:“不,不,只有你一个人可以知道,绝不能有第二个了。”

  我耸了耸肩,道:“那你准备用甚么方法,割开那只硬金属箱子呢?”

  方天叹了一口气,道:“我就是因为想不出来,所以才耽搁了下来。”

  我紧皱着双眉,想了片刻道:“我倒有一个办法了。可以仍然委托那家焊接硬金属箱的工厂,将之切割开来。箱子中的导向仪你拿去,那只箱子,照样焊接起来,我还有用。”

  方天道:“行么?”

  我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你尽可放心,将这件事交给我来办。”方天道:“那只箱子在梅希达处,我立时去提出来。”

  我道:“好,事不宜迟了。”

  方天站了起来,我们两人,一齐向公园外走去。我一面走,一面仔细地望着方天,从外形来看,除了面色带青之外,他实在和我们地球上的人,绝无分别。

  我又好奇地问道:“土星上还有国家么?”方天道:“自然有的,一共有七个国家,而且情形比地球上还要复杂,七个国家之间,都存在着敌对的态度,谁都想消灭谁。但也正因为如此,反倒一直没有战争。”

  方天道:“因为哪两个国家一发生战争,其余五国,一定连手来瓜分这两个国家了!没有战争,所以我们的科学家,才远远地走在你们的前头。”

  我叹了一口气,道:“你在地球上,是不是看到太多的战争了?”

  方天点头道:“自然,因为我的外形像中国人,所以我一直停留在中国。也因为我未曾见过战争,我总是尽可能地接近战场,我见过的战争,实在太多了。”

  这时,我们已走出了公园,我听得方天如此说法,忍不住停了下来,声音也几乎在发颤,道:“你可知道,你所见过的那些……战争,大都已是记载在历史教科书中的了?”

  方天道:“自然知道,如果一个研究近代中国战争史的人和我详谈,我相信他一定会发现他所研究的全是一些虚假的记载。”

  我对他的话,感到了极大的兴趣,道:“你能举个例么?”

  方天笑道:“你们的历史学家,对于太平天国名将,翼王石达开的下落,便语焉不详,但石达开临死之际,却是握着我的手,讲出了他最后的遗言的。”

  我心中在叫道:“疯子,你这癫人。”然而我却不得不问道:“石达开,他……向你说了甚么?”方天道:“他说,那是一场梦,梦做完,就醒了,他说,许多人都做了一场梦。他又说,他是怎样进入那一场梦的都不知道,一切都太不可测了……我相信他这样说,另有用意,可是我却并没有深究,一场梦,这种形容词,不是很特别么?”

  我吞了一口口水道:“那是在甚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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