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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循这条路去查,要查出真相来,应该不会太困难,可是一星期下来,板垣一郎生前的活动,已经尽一切可能搜集了来,还是没有头绪,所有的线索,只是板垣在每个星期之中,例有一晚到三晚的时间,在八时至十二时之间,行踪不明。

  这一点,是板垣的妻子贞弓提供的。

  “我有记日记的习惯,”贞弓在回答健一的询问时这样说:“当然,我的日记,只不过记一点流水账,家庭中发生的琐事。板垣每次有生意上的应酬约会,都会告诉我,我也就记下来。他的应酬十分繁忙,有时候甚至要一晚上赶几个约会,有时,喝醉了由朋友送回家,在我的日记中,也全有记载。”

  健一静静听着:“那么,夫人,是不是可以将你的日记,交给警方,作为查究板垣先生生前行动的资料呢?”

  贞弓在听到了健一有这样的提议之后,略为挪动了一下她以十分优雅的姿势坐在沙发中的身子,但仍然维持着优雅。她出身关东一个望族,健一早已知道这一点,同时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心中就在想:大家风范,究竟不同,她的神情,一切全是那样恰当。适度的哀伤,适度的悲痛,丈夫的死,并不能打乱她久经训练的大家生活,家中的陈设,仍然是那样的高雅整洁。再且听起来,她的讲话也那样有条理。

  那是健一,或者是任何外人对贞弓的印象。但是贞弓自己的心里,可不是那么想。

  一接到板垣的死讯,登上了穿制服司机驾驶的汽车,在赴医院途中,贞弓心中只想着一件事:他死了!

  结婚十七年,他死了!

  这十七年来,有许多琐事,平时无论如何再也想不起来,可是这时,却在一剎那之间,一起涌上了心头。

  最奇怪的是,她在想到“他死了”之后,心境十分平静,好像那是期待已久的事。

  任何人,对于期待已久的事,忽然发生了,都不会惊讶,反倒会松一口气,贞弓就有这种感觉。

  可是,如果问贞弓,为甚么她会有这种感觉?是不是板垣活着的时候,给了她很大的压力,她回答不出来。

  一听到坐在对面,身材瘦削,但是却全身弥漫着用不完的精力,一双眼睛充满神采的办案人员,要借用她的日记,贞弓不由自主,震动了一下。

  然而她心头的震动,表现在外表,只不过是身子略为挪动一下。她甚至很自然地作出了一个抱歉的神情:“健一先生,这——个问题——因为日记之中,毕竟还有一点,是我私人生活!”

  健一忙道:“是,这点我明白,那么,能不能请夫人将日记中有关板垣先生的行踪部分读出来,我会派人来记录。了解板垣先生生前的活动,对于追寻凶手有很大的作用,想来夫人也一定希望早日缉凶归案!”

  贞弓现出了适度的悲哀:“可以,这我可以答应。”

  健一找来了一个很能干的探员,负责记录,同时使用笔录和录音机。

  在记录完毕之后,健一派了七名能干的探员,逐一去拜访日记中提及板垣曾与之约会的那些人,很快就发觉,其中十分之七是真有这样的约会,但是十分之三左右,却全然没有这样的约会。板垣之所以要向贞弓说有约会,目的只不过是要用这段时间去做旁的事。

  每星期一次至三次,每次四小时到五小时,板垣要利用这段时间做甚么呢?

  “当然是他有了一个情妇,他那些时间,用来和情妇幽会。”我说。

  我对健一说这句话,是在日本东京,他的住所之中。我抱着那头白色的小眼镜猴,到了成田机场,一下机,就有两个日本野生动物保护会的工作人员来迎接我,当他们看到了那头眼镜猴之际,一面发出赞叹声,但同时也看出它的情况极差,是以又不由自主发出叹息声。

  我则东张西望,希望看到健一,因为早一刻看到他,那头小眼镜猴得救的希望,就增加一分。

  §第二章 纯白色眼镜猴和打不开的房门

  健一匆匆赶来,我看到他直冲进大门,向前奔来,刚好有一个人推着行李车在他面前横过,他将身一跃,趴过了那辆行李车,身手敏捷绝伦。一到我身前,就发出了一连串古怪的声音。几乎一直一动不动的眼镜猴,忽然动了起来,而且,还睁开它的眼睛,健一才伸出手来,眼镜猴就向他扑了过去。

  健一的声音极严厉,看他的神情,像是恨不得狠狠打我两个耳光:“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怎样虐待它?”

  我忙摇着双手:“没有人虐待它,它不肯进食,自从捕捉到它之后,它就一直不肯进食。”

  健一直冲向餐厅,一面口中喃喃地咒骂着:“应该将世界上所有的猎人,全都用网、用陷阱、用猎枪抓起来,串成一串,罚他们步行穿过撒哈拉大沙漠!”

  我们跟在他的后面,进了餐厅,健一几乎是抢了一瓶牛奶,打开了瓶盖,将牛奶凑向眼镜猴的口中。

  我真的无法不佩服他,他一面轻抓着柔软雪白的眼镜猴的细毛,一面喂着牛奶。眼镜猴的大眼睛中,露出一种极其感激的神采——我可以肯定这一点,很快,就喝完了一瓶牛奶,而且,立刻就在健一的怀中睡着了。

  健一赶走了那两个野生动物保护会的人员,和我一起上了他的车,直驱家中。健一是单身汉,他的住所,在一幢大厦中,当然凌乱得可以,而且,几乎所有的空间,都种满了植物,令得整个居所,像是原始森林。

  一进门,他先将自己床上的一张毯子拉过来,整理成一个相当舒适的窝,然后,才将那头小眼镜猴放在这个窝中,轻拍着它,喉间发出一些古怪的声音。那头小眼镜猴,也用同样的声音回答他。

  然后,他取出两瓶酒,抛了一瓶给我,留下一瓶给他自己,我们就着瓶口喝着酒,他一面将这几天在忙些甚么,和忙了之后的进展告诉我,我就立即告诉了他我的看法。

  “对,情妇!可是他的情妇是甚么人?他们在甚么地方幽会?”健一一面说,一面用手指叩着额角。

  我笑了笑:“我看不难查,瞒着妻子和情人幽会的男人,心理全一样,第一,他不会使用自己的车子,第二,幽会的地点,一定是很静僻的地区!”

  健一不等我说完,就打断了我的话头:“东京有太多静僻的地区!”

  我道:“查一查板垣的司机,在那几次板垣假称有应酬的时候,他送板垣到甚么地方下车,可以有眉目!”

  健一道:“问过了,每次不同,都是一些著名的应酬地方,而且司机每次都看他走进去才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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