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31)_倪匡

三一

　　▼十八、老友相逢

　　那时，正是上午时分，阳光夺目，他们一出舱盖，就看到近艇首部份，站着一个身形相当高大的人，正张着手臂，迎着太阳，本来是背对着他们的，两人一踏上甲板，他就转过身来。

　　那时，水荭也上来了，水荭的手中，握着新型的自动机枪，神情紧张，如临大敌。

　　那人转过身来，背着阳光，一时之间，仍然看不清他的脸孔，却已听得见他“呵呵”笑着：“感应到了有熟人就在附近，想来见见，却原来是你，鹰！”

　　罗开这时，也看清了对方是谁，他陡然大叫了起来：“远！是你！”

　　罗开和远迅速奔近，紧握着手，罗开拍着远的肩头，向高达和水荭道：“这是远，我的好朋友！”

　　这时，有两个军官也上了甲板，罗开没有叫出远的三晶星人的身份，水荭和高达自然可以会意。

　　上甲板的军官大声报告：“三艘船只，正迅速接近，也收到了警告的电讯。”

　　水荭沉声：“接近的是甚么舰只？”

　　那军官犹豫了一下：“全是驱逐舰。”

　　水荭深深吸了一口气，远在那时候，向罗开道：“你们来这里的原因，也是为了那一阵突如其来的光亮？”

　　水荭立时道：“你知道原因？”

　　远侧着头，略想了一想：“大概，只有我才知道真正的原因。”

　　水荭的神情极兴奋，她还没有说甚么，远已经向她望来，远的外型十分英俊，双眼深邃得如同海水一样。水荭只听罗开约略说起过他，对于他的真正情形，不是十分清楚，她和远对视着，心中在想：那样好看的一个男人，难道有可能是机械人？

　　（远的真正情形连罗开也不能真正了解，虽然远曾向罗开详细解说过，但是那种生活方式，和地球人对生命的理解，相去实在太远，所以，也只能依稀了解到一些梗概而已。）

　　（例如，远有许多“化身”，全是精巧之极的机械人，远可以在很远的距离指挥他们，那些“化身”，已有着极高的能力。）

　　§怦然心动

　　（而如今在眼前的远，照远的说法，那是“主体”，他就在那个身体之中，虽然身体也是制造出来的，可是他的生命，的的确确，在这个身体的脑子部份。）

　　（罗开曾经作过想象──远的情形，就像是在一个十分巨大的机械人的总控制室之中，控制着这个机械人的行动。）

　　（但是，罗开还是无法设想远的生命，本来是甚么样的形态。这一点，在远和罗开详谈时，不但罗开无法想象，远甚至无法用地球上的任何语言来表达！）

　　水荭向远走近了些，神情关切，声音动听：“听说你为了帮助一个地球女性，而受到了一定的惩罚？”

　　一提起这件事，远的神情，就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忧郁，他抬头，吐了一口气，把一声叹息忍了下来──一个美男子而有这种神态，十分之令异性怦然心动，水荭看得有点发怔。

　　远挥了一下手：“过去了，过去的事了！”

　　（远这个三晶星人如何热恋生命形态起了变化的地球女性曲如眉的曲折离奇故事，记在《火凤》、《飞焰》两个故事之中。）

　　水荭的神情有点佻皮，可是语气，却真正十分诚恳：“你……受点惩罚也好……至少不会那么高不可攀，可以和你……比较接近些！”

　　当她在这样讲的时候，她保持了适当的少女的矜持，也流露了大量的少女的热情，看来，远非常明白她的心意，所以，视线也停留在她明媚澄澈的大眼睛上好一会，才道：“三艘驱逐舰正在迅速接近，你是不是要下决定？”

　　水荭急急地道：“我不想发动一场战争──可能是大战，但我有调查‘夜光事件’的任务在身──”

　　她一直凝视着远，看得高达和罗开，在一旁，暗暗摇头，远笑了起来──他显然觉察到了水荭的略带奸诈的用意，但却一点也没有责怪的意思，他伸手在水荭的头发上搓揉了一下：“我要对罗开说这件事，你有兴趣，可以旁听，我不会干涉。”

　　水荭喜出望外，转过身去，发出命令：“深水全速潜航，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走出这包围网！”

　　§迅速下沉

　　然后，她作了一个手势，请各人进潜艇去，远走在前面，相继进入了潜艇，仍然齐集在总控制室。

　　纵使是极其先进的超级潜艇，在急速深潜的过程中，艇身仍不免剧烈震荡，电脑上各种数字，显示潜艇正在迅速下沉，一直到了一百二十公尺。

　　三艘驱逐舰在荧光屏上的亮点，呈正三角形，正在向中心部份移动，可是潜艇在深海全速潜航，向包围圈外突破，二十分钟后，水荭首先吁了一口气：“好了，他们不会再追来了，在他们的报告中，至多添上一句：曾有来历不明的快速移动物体，接近演习范围。”

　　远笑了一下：“很危险，差一点，就变成俘虏了！这潜艇很不错──”

　　水荭作了一个害怕的神情，指着荧光屏：“我们看到在深海，竟然有人游泳时，真是吓得呆了！”

　　远有几分天真地笑：“本来，我可以用别的方式在水中前进，但我感到有熟人在，不妨开一个玩笑！”

　　他说着，顿了一顿，向高达伸出手去：“鹰曾提起过你好多次。”

　　高达和远握手：“鹰也说过你的事。”

　　远点头：“那好，我们不必互相介绍了，我……受惩罚，丧失了不少能力，但是也有足够的能力去做一些事，这些事，是……上头吩咐下来的，如果我做得好，对提前结束惩罚，有一定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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