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28)_倪匡

二八

　　他们也想到，那个星体上的高级生物，不但比地球人进步了不知多少──在接近三千年前，他们已来到了地球，建立了基地，开始研究地球人，而且，他们对地球人的了解程度一定也极高，经过那么多年来资料的搜集和研究，他们一定比地球人自己更了解地球人！

　　根据“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原则，这个星体上的人，若是要对地球人发动攻击，就像一拳头打碎一只鸡蛋那样容易！

　　可是，康维自从十年前开始露面以来，却又没有甚么活动！照说，他若要有所行动，根本不必等待甚么。

　　水荭望着他们两人狼吞虎咽，不住替他们加酒，好一会，高达才先开口：“不必太悲观，如果他是外星人，如果他有恶意，地球上没有力量可以与之抗衡。”

　　罗开有十秒钟之久，一动不动，看来如同一尊石像，但是他终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水荭笑了起来：“那我们不必紧张，到他的宴会上，好好开开眼界！”

　　高达的身子，舒服地向后靠了一靠：“是啊，听说他的宴会，每次都有奇珍异宝展示，上次展示的是一个很大的金人，很多人都不知道来历，在宴会中有一个传奇人物叫齐白──”

　　罗开一听到“齐白”这个名字，不禁耸然动容，有点责怪似地望向高达：“你不应该不知道这个人，他是一个出色之极的盗墓人！”

　　高达伸手在后脑搔了一搔：“我当然知道，只是我对他的职业，殊乏敬意──那个齐白，在宴会上说了一番不知所云的话，也没有人明白。”

　　水荭在这时，现出十分慧黠的笑容来，她个子娇小，少女的神态未脱，有这么样的笑容，看来更惹人怜爱，罗开伸手在她头上轻拍了一下：“有甚么话，快说！”

　　水荭道：“很凑巧，几个月前，我遇到齐白这个人，当时是一个小型的宴会，他已有三五分酒意，正在提及康维宴会中的那个金人。”

　　罗开大有兴趣：“他认为那金人是──”

　　水荭一字一顿：“──是秦始皇时，收天下兵刃，所铸的十二金人之一，而那十二金人的形象，是根据突然在万里长城的终点，临洮出现的怪异、巨大的金色巨人的外形铸造的！”

　　罗开“啊”地一声：“那十二个金色的巨人，已被证明是外星的宇宙航行员！”

　　§金人来历

　　水荭叹了一声：“是的，很悲哀，他们航经太阳系，接近地球时，看到万里长城，以为这是进步文明的生活，指引外星飞船降落的指标，所以才降落在地球上，结果，发现地球人的愚昧落后，没有停留多久，就离开了。齐白和这件事，很有点关系。”

　　水荭侧着头，轻掠着头发，她也喝了点酒，所以俏脸酡红，她道：“齐白说，这样的金人，一共应该有十二尊，但除了在文字上有少量记载之外，根本没有人知道它们在甚么地方，还是早已销毁了。每一个金人像，至少有八万公斤，他说，他绝对无法想象，康维有甚么办法，可以将之弄到手。”

　　罗开和高达深深吸了一口气。水荭的模仿能力很强，她学着齐白当时的口吻：“记载很短，但也很生动，干宝的《搜神记》中这样说：‘秦始皇二十六年，有大人长五丈，足履六尺，皆夷狄服，见于临洮，乃作金人十二以象之。’古时运输工具差，不可能想象那么巨大的金人铸成之后会流落外地，真有，当然一直在中国大地范围之内，就算发现了，有甚么法子可以偷运出来！”

　　高达双手摊开：“没有，所以，那是康维的噱头，而齐白这个盗墓迷，对古物入了魔的人，上了当！”

　　罗开不出声，水荭望了望高达，又望了望罗开，佻皮地道：“好像有意见分歧？”

　　罗开又想了一会：“我有一个设想，假设那十二个金人，在到过地球之后，对地球人发生兴趣，要研究一下地球人，这不是很正常吗？”

　　水荭和高达一起点头，水荭道：“当然，那是宇宙航行员的任务。”

　　罗开又道：“于是，他们就从搜集地球人的思想资料着手！”

　　水荭“啊”地一声：“制造‘天人’的，就是他们？”

　　罗开道：“是甚么星体上的高级生物在制造‘天人’，一直不清楚，假设是那些大金人，也无不可。”

　　高达抿着嘴，缓缓点了点头道：“大金人对地球人没有恶意，甚至帮秦始皇建立了巨大的地下陵墓──”

　　高达说到这里，和罗开显然同时想到了甚么，两人都一颤，水荭也“啊”地一声，三人互望了一眼，罗开和高达都同时向水荭作了一个手势，让她说出三个人齐想到的事情。

　　水荭自然而然把手放在心口，那是小儿女在想到有甚么十分令人震惊害怕的事情时的神态，然后，她定了定神：“那批大金人也未必全为了替秦始皇建陵墓，他们在地下……建立了基地……”

　　高达和罗开一起吁了一口气。罗开道：“照我想，大金人在地球上的基地，不止一处。原振侠医生和黄绢，发现‘天人’，追踪到中东，就有一处，可能，还有许多处，未为人知！”

　　高达一仰脖子，喝干了杯中的酒：“康维如果和大金人有关联，那么他有金人像，也就可以解释。”

　　三人又静了一会，水荭道：“大金人‘长五丈’，康维的个子虽然高大，但也不会高到这种程度。”

　　罗开道：“中国古代的度量衡，称谓十分混乱，一丈究竟是现在的多少，浑不可考！”

　　水荭默然：“康维若是大金人同类……他一直在地球干甚么？”

　　这个问题，自然没有人回答得出，沉默了片刻之后，罗开才道：“不必太紧张，地球人习惯了自相残杀和侵略，对外来者，有一种先天性的抗拒，其实，外星人未必一定侵略地球，燕艳在地球上超过三千年，温和得比任何地球人更温和！”

　　水荭侧着头：“总得把他的秘密进一步揭发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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