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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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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说道:“由于一个人肉体上所受的痛苦,只有身受者才能感觉得到,而施刑者是一点也感觉不到的,所以施刑者就可以为所欲为,把种种酷刑,加在受刑者的身上。在地球生物之中,只有人类才有这种残虐同类的行为,而且花样是如此繁多,我曾花了多年时间,研究人类历史上的种种酷刑,发现中国在历史上,所使用的酷刑之多,堪称首位,而且,酷刑的发明者,对于人体的结构,有着深刻的了解,都知道如何才能使受刑者感到最大程度的痛苦!” 当他讲到这里时,神情有点激动,挥着手,额上也有细小的汗珠渗出来。 他的身形相当高,接近一八〇公分,相貌也十分神气,一头头发,硬得像是钢丝一样。当时,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来路,只是听着他在发议论。他所说的话,也不算是新鲜,但当我听到他为了研究多种酷刑,而花了好几年时间之际,我自然而然感到了兴趣。 并不是我对酷刑有兴趣,恰恰相反,我认为那是人性丑恶面之最,是人类做为一种高级生物的污点,甚至我也可以说,正由于人类历史上和现在,还存在着对同类施以酷虐的行为,人类不配被当作一种高级生物。在地球上,人类控制着,但到了有朝一日,和宇宙间其它的高级生物接触之际,除非人类到时已完全摒弃了这种行为,不然,一定会被别的星体生物,认为是一种低级的、野蛮的、未成熟的生物。 正由于我对酷刑一点没有兴趣,而且一想起来,就不免有恶心之感,所以我才对一个专门研究酷刑的人,产生了兴趣。 当时我这样想:这个人致力于研究各种酷刑,当他在史实之中,看到了那么多人类对付同类的残酷行径之际,他心中不知有什么感想?是厌恶得不想再继续下去,还是津津有味地研究,为了在资料中多发现了一种酷刑而感到兴奋? 当然,我那时也想到,用这种态度去对付一个拣了这样一个研究课题的人,不是很公平;人类既然存在这样的行为,自然应该深入研究才对。 我本来离发议论的他相当远,距离是恰好可以听到他的声音,这时为了想更听清楚些,就向他走近了几步。而被他的讲话吸引了的,显然不止我一个人,这时,在他的身边,至少围了三十人左右,我是站得离他最远的。 他在继续着,并且用一种相当夸张的手势,来加强他的语气。 他说:“酷刑,不但要使受刑者感到痛苦,最终的目的,还要夺走受刑者的生命,把受刑者处死,而且,要使受刑者在极度的痛苦之中死亡。对任何人来说,死亡只是一种不可知,既然无从避免,也不会应该感到太大的恐惧。可是死亡是一回事,在死亡之前,还要遭受难以想象的痛苦,又是另外一件事。” 围在他身边,有一个年轻人忽然插了一句口:“杀头是最野蛮的了!” 年轻人这句话一出口,有了不少附和的声音,他却哈哈大笑了起来:“杀头是最野蛮的?我的看法恰好相反,杀头在酷刑之中,大抵可以说是最文明的了。” 他顿了一顿,这个人很有演说的才能,在他略停一停之际,他知道听众的注意力更集中了,才继续下去:“夺取人生命的是死刑,一定要使受刑者在临死之前,感受到尽可能最长时间的痛苦的,才能称为‘极刑’,杀头,头一离开身躯,被杀头者就死了。” 另一个青年人咕哝了一句:“谁知道一个人的头被砍下来之后,要隔多久才会没有知觉,死亡才会来临?” 演说者做了一个手势:“自然,没有人知道,历史上,凡被砍了头的,没一个能告诉人,他身受的痛苦,到了什么程度,所以我们也只不过是凭设想,和一些科学根据,来判断人头离开身体之后,所受的痛苦,时间上不会太长。” 他竟然用那么有条理的分析,讨论着杀头这样的事,我看出有几个女性听众,已经有难以忍受的神情,我也有了恶心之感。 而他显然还只是开始,他提高了声音:“用同样的根据来判断,‘腰斩’的痛苦程度,一定在‘杀头’之上。”他看到有一位少女,神情上似乎不明白“腰斩”是什么意思,于是他做了一个手势,双手在自己的腰际,用力划了一下。 然后,他道:“用一柄又大又锋利的刀,把人的身体,齐腰斩断,分为两截,由于人体主要结构,大都在腰部以上,所以,断成了两截的人,在一个相当的时间之内,不会立刻死亡──”当他讲到这里时,有好几个女性听众,已经发出了呻吟声,掩住了口夺门而出,当然,不准备再参观这个蜡像院了。 而这个人,对于有人忍受不了他的话而离开的这种情形,像是早已习惯了,甚至于连说话的语气,都未曾停顿一下,继续道:“对于腰斩,是不是一定要一刀了事,我曾作过研究,结论是一定一刀就要把人的身体断成两截,所以这一刀斩下去的位置,十分重要,必须在盘骨之上,在那个部位,人体只有脊骨,所以才能一下子就把人断成为两截──” 当他讲到这里时,又有七、八个人离场,包括了女性听众和三个老年人。 他仍然在讲下去:“腰斩自然可以给受刑者极大的痛苦,可是比起‘凌迟’来,那又不算什么了。” 这时,连几个年轻人也有忍受不了的感觉了,一个道:“让我们进去参观蜡像吧。” 这个人脸色一沉:“要是连进场前的解释都忍受不了,那么,我提议阁下不必参观蜡像了,陈列的蜡像,制作极度认真,只怕阁下的精神,承担不起。” 那青年人没有再说什么,显然不肯承认自己精神脆弱,他也没有离去。 我在那时候,也觉得有点不耐烦,自然,我可以选择离去,不过这个人的话中,也多少有吸引人之处,何况到了这时候,我倒也真想看一看那些蜡像了,所以我沉声说了一句:“请长话短说。” 他抬头向我望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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