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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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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长叹一声:“你也真胡涂了,当时的形势,你身在其中,难道竟忘了?” 铁旦紧抿着嘴,他是明白人,我只说了这一句话,他就明白了大半。 当时的形势是,领袖一意孤行,弄得天下苍生,苦不堪言,他的手下,对他不满的情绪高涨,连铁大将军,也在不满的行列之中。 而这时候,领袖又已确实知道,自己有一个儿子,相貌堂堂,出色能干,虽然和他自己不能相比,但是若接他的位,成为“二世”,却绰绰有余。 自然,能不能把权位传给自己的下一代,最重要的一点是:自己仍在权位之上。 要是权力在自己手中失去了,那么,自身难保,还说甚么传给下一代。 所以,领袖即使本来有把权力拱手让出的胸襟,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迫得他仍然非掌握权力不可。 而且,他也明白,若是要令“幼主”顺利“登基”,就必须有一个过程,一个稳定而迅速的过程,而在这个过程之中,又必须排除许多的障碍。 我分析到这里,铁旦就完全明白了,他不由自主,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而我们这一干出死入生打天下的老部下,就成了障碍了。” 我摊了摊手:“历史在不断重演,建立成一个事业,必然有不少人拥有功勋,而有功的人,总会挟功自重,影响到领袖的为所欲为──尤其是当领袖存了私心,想要做一些不能公开的事时,就会怕功臣的反对。那么,先发制人,大杀功臣也是必然的事。这就是历史上为甚么不断有这种事发生的原因。” 铁旦长叹一声,缓缓摇头:“可是我敢肯定,领袖在临终之前,也知道他那一着棋错了,而另外有了安排,所以才会有如今这样的局面。” 我苦笑:“他老人家走错了一着棋,可害得天下苍生,家破人亡了。” 铁旦闭上了眼睛:“高高在上的人,是不理会那些的,普天下那么多人,哪有甚么爱民若子的帝王。” 连铁旦这样,曾享有如此权位的人,也有这样的感叹,可知在那些“伟人”的心目之中,老百姓的性命,当真是蚂蚁不如。 我们一面感慨,一面喝酒,说着,各自又沉默了片刻,这才互望了一眼,两个人心中都想到了同一个问题:铁天音对十二天官的那一切,如果有兴趣,他的目的何在? 两个人都没有把这个问题直接提出来,我先开口:“天音这孩子会到甚么地方去,你有概念没有?” 铁旦抬头望天:“照说,他应该到我这里来。但是他自小很有主意,我也揣摩不透他的心意。” 他说了之后,皱着眉,一字一顿地问:“那个──大秘密,现在──其实已起不到甚么作用了,是不是?” 我道:“虽然知道的人极少,但是一切都已安排好了。身分是不是公开,都不是问题,我想,就算公开了,只怕也没有甚么人相信。” 铁旦神情茫然:“原来甚么人是甚么人的儿子,真的那么重要。” 甚么人是甚么人的儿子,自然重要之至,这只怕是人类的天性,自己拥有甚么,总是想把自己拥有的传给自己的下一代,自古以来,只有极少的人,能够脱出这种“传统”。 我漫声应着:“也有上一代的安排,下一代并不接受的──大多数有志气的下一代,都会拒绝上一代的安排,而谋求自己的发展。” 铁旦长叹:“那么至高无上的权位,谁说能不贪恋,我说他不是人。” 铁旦的话,说来十分决绝,但深想一会,也是实情。这时,我心中一动,想到了铁天音会不会掌握了这个秘密之后,进京去谋求权位去了? 以铁天音是铁大将军的儿子这个出身,再加上他掌握了这个大秘密,只要进行一番活动,要登上权位的一高峰,也就不是难事。 我想到了这一点,可是并没有说出来──当然,神情不免有点古怪。 铁旦一下子就看出了我的心意,他道:“不会的,天音眼看着我从权位的高峰上跌下来,那对他印象深刻之极。他曾对我说过,说我们这些人真笨,捧了一个领袖出来,把自己的命运,放在领袖的掌握之中,他决不会参与半分权位的争逐。” 我有点不好意思,只是道:“我只是忽然想到。” 我这句话才一出口,就有人自屋中走出来,接上了我的话:“忽然想到了甚么?” 自屋中走出来的是铁天音,他神色自若,脚步矫捷,一下子就来到了我们的面前。 我吸了一口气:“忽然想到,我甚么也想不到。” 我在这样说的时候,盯着他看。铁天音仍然若无其事,先轻轻地拥了他父亲一下:“爸,喝多了。” 铁天音在进行这些动作的时候,目光却望向我,我也望着他,两个人都不说甚么。 铁旦伸手,在铁天音的头上摸了一下:“天音,我一直教你做人应该怎么样?” 铁天音立即回答:“要光明磊落,不管沦落到甚么地步,做人、行事,都要明刀明枪。” 铁旦的样子看来疲倦之极,他分明想教训几句,可是也不知如何开口才好,过了好一会,他才道:“你──你记得──就好。” 就那么简单的一句话,他也断了两次,才能说完全。 铁天音应了一声:“我记得。” 他说着,向我走来,声清气朗:“卫叔,我在看那些天官门的记录时,做了手脚。”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不然,也不会来找你父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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