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世界(4)_倪匡

四

　　▼二、神秘失踪

　　如一开始就详细介绍过的，大厦保安设备，十分完善，所以韦先生进了电梯之后的情形，在闭路电视的萤幕上，可以看得到。

　　保安员A、B虽然口中没有说甚么，可是心中总有点不自在──那女人已经说了皮包不是她的，韦先生还要再把皮包送上去，为的是甚么呢？是不是不相信他们的办事能力，还是别有所图？

　　而且，两人也在想：那女人拒绝了一次，是不是会如韦先生所料那样，是以为有人打开皮包看过了呢？

　　由于韦先生的地位，远在保安员的A、B之上，所以他们虽然不满，可是也不敢公然反对，但这时，两人的心意相同，他们都盯着电视萤幕看，看韦先生的行动，有甚么结果。

　　身在电梯中的韦先生，也在思潮起伏，他和那女人──刚才在进入电梯之前，他向大堂一边的那一列信箱望了一眼。信箱上都有擦得铮亮的铜牌，刻着住户的姓名或名字，他看到七楼的信箱铜牌上，是用英文刻的“孙夫人”。那正如保安员对她的称呼。

　　韦先生在宴会后回来，略有酒意，通常，人在这种情形之下，想象力也特别丰富。他先整理了一下回忆，回想他脑中留下的孙夫人的印象──一身黑衣，颀长，莹白，有些神秘感，又处于女性趋于成熟的年龄。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吞了一口口水。

　　这女人现在是甚么身份呢？她为甚么独居？是寡妇，还是失婚的妇人？她耐得住独居的寂寞吗？自己是不是要给她以适当的，不失体面的挑逗？

　　想起他自己的男性魅力，几乎从来没有在异性面前碰过钉子，韦先生不禁现出了自负的笑容。

　　这时，保安员A忍不住骂了一句：“神经病，一个人会对自己笑！”

　　保安员B也趁机宣泄了心中的不满：“哼，我看他没安甚么好心！”

　　保安员A也闷哼了一声，可是忽然笑了起来：“那女人，反正轮不到你和我，要是韦先生能尝到甜头，他自然不会忘记我们！”

　　想起韦先生的出手阔绰，保安员A、B对韦先生的不满程度，也大为减低。

　　电梯停下，门打开，韦先生出了电梯，走向孙夫人住所的大门──大厦的每一层结构都一样，韦先生自然十分熟悉。

　　这时，韦先生的行动，保安员A、B仍然可以通过闭路电视，看得清清楚楚。

　　韦先生来到了门口，略为犹豫了一下──他并不是在考虑是不是要按铃，而是考虑在按了铃之后要说些甚么话才得体。

　　他在犹豫了十来秒钟之后，终于伸手，按了一下门铃。

　　然后，他略为后退了一些，等着。

　　他等了并没有多久，就感到门后已有人在。韦先生是大厦的住客，他自然知道，在住所的大门旁，有闭路电视可以看到在门外按铃的人是谁，以决定是不是开门。

　　韦先生对自己很有信心──对方一定会开门的，若是对方竟然不肯开门，那么，他自然会尴尬得无地自容。这时，韦先生才想起，自己的行动，保安员A、B是可以看得到的，要是自己吃闭门羹的情形，被传了开去，那才见不得人。看来，在两个保安员那里，需要安抚一下。

　　正在韦先生心大心小的时候，门被打了开来。

　　大厦每个居住单位都相当有气派，门外的川堂也很大，雕花的桃木大门，分成不对称的一大一小两半，这时，打开的是小的那一半。

　　门一打开，韦先生就不禁一阵陶醉，因为他首先闻到了一股幽香，那自然是由开门的孙夫人身上所散发同来的。名贵的香水，再加上美丽的女人的自然体香，会叫人闻了之后，心旷神怡。

　　韦先生明知不是十分礼貌，可是还是不由自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真的有半秒钟左右的晕眩，这才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门前站着的正是孙夫人，仍然是一身黑衣，但却是黑色的睡袍，毫无疑问是全丝质的，所以又轻又柔地贴在她的身子上，适当地把她美妙的曲线，全都表现出来，叫人心跳加剧。

　　可是，韦先生的兴奋，也只是维持了半秒钟，因为孙夫人站在那里，虽然并没有甚么动作，可是她脸上的那种神情，现出了那么明显的厌恶，却令得韦先生这个自诩为对女性很有办法的人，不知如何是好！

　　孙夫人的容颜，十分美丽动人，可是当一个美女的脸上，每一个细胞，都在表示厌恶的时候，也就叫人难以欣赏她的美貌了！

　　这种情形，保安员A、B在萤光幕上，可以看得十分清楚，两人也立时有了评论。

　　保安员A摇头：“看来韦先生不受欢迎！”

　　保安员B也摇了摇头：“简直不受欢迎之至！”

　　而韦先生僵在门口，也极明显地感到了这一点，他一开口，竟是先发出了一下叹息声来，然后，才嗫嚅着道：“对不起……真对不起，不该在这时候……打扰你！”

　　韦先生自觉得像是一个最糟糕的傻瓜，他只希望，对方会问他一句：“有甚么事？”那么，他至少不会窘成那样不可收拾的地步。

　　可是孙夫人却不开口，只是冷冷地望着他，目光中的卑视和厌恶，使韦先生如同跌进了冰水之中！那令得平日以口齿伶俐著称的韦先生，更是不知所措。孙夫人的态度冰冷而毫无商量的余地，在等他说话！他明知自己做了一件笨事，可是还非得做下去不可！

　　他感到自己全身都在冒汗，他的声音，也变得干涩无比，他先清了一下喉咙，才十分艰难地把那只皮包，向旁送一送──皮包本来并不重，可是这时，却变得像是有一百公斤！

　　然后，他总算迸出了一句话：“你的皮包，你忘了在计程车里的！”

　　孙夫人总算开了口──韦先生直到这时，才知道那比她不开口更糟，因为她的声音，也充满了卑夷，而且说的话，也叫人受不了！

　　她略扬了扬眉：“还会有多少傻瓜来骚扰，说这个皮包是我的？”

　　她说了这句话之后，已经转过了身去，尽管她的身体，从正面来看，或是从背面来看，都是那样美妙，但韦先生却难以在这种情形之下欣赏。

　　因为孙夫人又说了一句话，同样是冰冷的语言：“我还以为这是一幢住客高尚的大厦！”

　　孙夫人的这一句话，刺伤了韦先生的自尊心，他觉得自己必须抵抗一下，不能任由对方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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