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混(9)_倪匡

九

　　毫无疑问，这是一宗凶杀案，温宝裕也知道了死者，那胖子重要、尊贵、势力极大的身分，他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事，目击凶案发生的不止他一个人，还有那个清纯美丽的女郎，和保安主任，两个人和他，当时和死者的距离，都不超过一公尺。

　　温宝裕被带到警局，温太太理所当然跟了去，陈耳先听温宝裕说了一遍经过，神情阴晴不定，离开半小时，又回来，那时，温宝裕已经很不耐烦了，一见他就问：“怎么还留我们在这里？”

　　陈耳脸色阴沉：“你刚才的口供，警方不相信。”

　　§第三章温宝裕证供中令人难以接受之处

　　温宝裕直跳了起来，俊脸涨得通红：“不相信？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场，去问另外两人，他们可以证明我的话，全是经过的实在情形。”

　　陈耳冷笑：“就是因为问过了，所以才不相信你所说的话。”

　　温宝裕一时之间，竟弄不明白陈耳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这故事一开始，说一桩怪事，经历者的说法不一样，其实，应该是正由于说法不一样，所以才使这桩事成了怪事。）

　　温宝裕呆了一呆：“他们怎么说？”

　　陈耳的声音更冷：“你别管，你再把真实的经过说上一遍。”

　　温宝裕气得要吐血，温太太也在这时，开始尖叫。

　　那时，温宝裕并不反对他母亲尖叫，因为他认为警方对他十分无理取闹，他已把一切经过都照实讲了，警方居然不相信他的话。

　　所以，在她开始几下尖叫声，令得所有的人都大惊失色，不知所措时，他十分幸灾乐祸。

　　在温太太发出了三下尖叫声之后，陈耳和其他警官，才尝试去制止她，可是绝不成功，陈耳满脸通红，怒得像是要爆炸，温宝裕“哈哈”大笑：“还是让她叫吧，她要叫，连卫斯理也停止不了。”

　　（天地良心，我卫斯理在温宝裕的心目中，始终是一个值得崇敬的人物，所以他才会在这样的情形下，提出我的名字来，作为神通广大的人物的典型。）

　　陈耳一听得温宝裕那样说，陡然呆了一呆，盯了温宝裕一会：“你刚才提到谁？卫斯理？”

　　温宝裕顺口道：“是，卫斯理，我的朋友。”

　　陈耳怒意未退，同时又惊讶之极：“你？你会认识卫斯理？”

　　他这样说，神态和语气，无疑是在说：凭你，也会认识卫斯理？

　　温宝裕人机智得很，他已经感到，自己和母亲的处境，不是太好，如果没有熟人照应，在这种地方，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十分难料，所以他立时反问：“陈警官也认识他？”

　　陈耳神色傲然：“认识。”接着，他有点气馁：“只见过一次。”

　　温宝裕微笑：“我和他极熟，你可以打电话去问他，他可以保证我说话可靠。”

　　我和白素在闲谈时，忽然有警局打来的长途电话，就是那么来的。

　　以后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前面大致上都提过了，有些未曾提及，如果和整个故事有关，会在后面，再加以补充和说明。

　　温宝裕的证供，可以说详细之至，在他说完之后，陈耳又补充了一些事情发生后的情形。

　　房间中有一个极短暂时间的沉默。

　　我在听了小宝的叙述之后，心中有无数疑问，而最大的一个疑问是：何以陈耳不相信小宝的话？

　　陈耳不相信小宝的话，自然是由于他曾提到过的，保安主任和他有不同的说法。那么，保安主任怎么说呢？这是最关键的问题，其次，是那个女郎，那个女郎，她又怎么说呢？

　　我先把主要的问题提了出来：“温宝裕的叙述十分详尽，你为什么不相信？那个保安主任，说了些什么？”

　　陈耳的神情，疑惑而又为难，口唇抖动着，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温宝裕十分生气：“那家伙在什么地方？可以叫他来，和我对质，看我什么地方说得不对。”

　　陈耳双手紧握着拳，神情更为难，叹了一声：“那家伙本来在军队里，有少校的军衔，和如今几个手握大权的军事强人的关系相当好，死者是军事强人之一——这其中的关系，就十分复杂——”

　　我也十分恼怒：“你啰唆这些干什么，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陈耳仍然答非所问：“事情发生之后，他只和警方说了一次话，就下落不明，据了解，他躲在军部，受另一军事强人的保护。”

　　温宝裕叫了起来：“天，你乱七八糟地说些什么，他又没有做什么事，只不过是一宗凶案的目击者，为什么要别人保护？”

　　陈耳冷冷地望着小宝：“你也只不过是一宗凶案的目击者，要是你没有猜王降头师的保护，情形会怎样？”

　　温宝裕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陈耳叹了一声：“死者的地位十分重要，他一死，好几个权力中心的重要位置都空了出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填补空缺，若是找出凶手，替死者报了仇，对争夺权力有利，你明白了吗？把你当作凶手，乱枪扫死，是最简单的解决方法。”

　　温宝裕大惊：“我不是凶手。”

　　陈耳道：“当你身上中了八十多枪之后，请问你如何为自己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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