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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漫无目的向前踱去,一路上想着陈天远失踪之谜,然而,我的耳际,却总像是仍响着殷嘉丽对我的称呼一样。

  “杨先生”,她叫我“杨先生”,那究竟是甚么意思呢?她在这样叫我的时候,面上还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神情来,这又是为甚么呢?

  会不会这个称呼,是一个暗号,是一种联络的信号呢?我当时是怎样回答的?我说:我不姓杨。那当然不是殷嘉丽预期中的答案,所以她立即不再和我说甚么了。

  如此说来,殷嘉丽在这一连串神秘的事件中,又担任着甚么角色呢?

  我在街角处站了下来,呆想了许久,又以手敲了敲自己的额角,觉得去怀疑殷嘉丽那样美丽、年轻而有学问的少女,简直是一种罪过。

  可是,我的心中尽管这样想,我人却又向着大学走去,我先打了一个电话到大学中去找她,等她来听电话时,我只是浓重地咳嗽了一声,并不出声。她也沉默了一会,然后,我听得她以十分低,而且听来十分诡秘(那也有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的声音问:“杨先生么?”

  又是“杨先生”!

  我没有作任何回答,便放下了电话。

  我在大学门口对街的一株大榕树旁等着,约莫过了半小时,我看到殷嘉丽走出来,有一个年轻的绅士送着她,那位年轻的绅士可能是她大学中的同事。

  他们两人并肩向前走着,我则远远地吊在后面。

  直到这时候为止,我还不知道我自己为甚么要跟踪殷嘉丽。然而,我却觉得事有蹊跷──这可能是直觉,但在茫无头绪的情形下,些微的蹊跷,便可能是一个大线索的开端。

  我一直跟在两人的后面,过了几条马路,殷嘉丽和那年轻绅士分手了,独自一人向前而去,又过了十几分钟,她走进了公园,在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取出书来观看。

  我离她廿呎左右,站在树下,又等了近半小时,殷嘉丽仍在看书。

  我正觉得无聊,要起步离去之际,突然我看到了一个人,向前走来。

  我连忙转过身去,不让那人看到。那人自然是认识我的,我也认识他,他有上十个化名,但是最适宜他使用的名字,该是无耻之徒。

  他是一个印度人,身形矮小,面目可憎,只要有利可图,贩毒、走私、出卖真假情报、做买凶杀人的经纪,一句话,无论甚么事,他都做。

  而这时候,他穿着十分整齐的衣服,推着一辆婴儿车,车上有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婴,以致他看来像是退休的老祖父!

  这家伙,我们姑且称之为阿星,他正向着殷嘉丽坐的长椅走来。

  他一出现,我便知道这一个多小时来,我并不是白等的了。

  我将身子藏得更严密些,阿星慢慢地走着,向着车中的婴儿微笑,殷嘉丽俯首看书,绝不抬起头来。

  如果殷嘉丽是约定了和他在这里相会的话,那么殷嘉丽已经可算是老手了!

  阿星来到了殷嘉丽所坐的长椅之前,停了一停,他像老鼠一样的眼睛四面打量着,足足有两分钟之久,他并不坐下来。

  我的心中暗叫糟糕,我想,那一定是我已经给他发现了,他们可能临时中止这次联络。

  但阿星在张望了两分钟之后,终于在长椅的另一端坐了下来,我听不到他们的交谈声,但我看到他们在交谈,这已经够了,他们交谈了只不过两分钟,殷嘉丽便站起身来,走了。

  阿星在长椅上伸懒腰,看情形他是准备在殷嘉丽走远之后才离去的。

  我轻轻地向前走去,直到来到了长椅后,他仍然没有发觉,我绕过了长椅,来到了长椅的前面,俯身去看车中的婴儿,然后道:“多可爱的孩子啊,阿星,你和这纯洁的孩子在一起,不觉得太骯脏么?”

  阿星僵在长椅上,鼠眼突出,一时之间,不知说甚么才好。

  好一会,他才结结巴巴地道:“卫斯理,我──是有同伴一起来的。”

  我冷笑了一声,道:“你的同伴可能在我的背后,但是,我不怕,你又有甚么办法呢?”

  阿星翻着眼,道:“好了,我不欠你甚么。”

  我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道:“阿星,你欠每一个人的债,你是一个骯脏的畜牲,居然以人的形状活在世上,这就使你对每一个人欠情。”

  阿星的面肉抽动着,他几乎如同在呻吟一样,道:“你要甚么?”

  他一面说,一面伸手进入上衣的襟中,我由得他伸进手去,但是当他想拔出手来之际,我却将他的手腕抓住,拉了出来。

  他手中握的并不是枪,而是一只如同打火机也似的东西,由于我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以致他的五指不得不伸直,而那打火机也似的物事,也“拍”地一声,跌到了地上。

  那东西一跌到地上,“的”地一声,便有一根尖刺,突了出来,不消说,那一定是含有剧毒的杀人利器了。

  我仍然握着阿星的手腕,一手又将那东西拾了起来,向阿星扬了一扬,道:“被这尖针刺中,死的形状是甚么样的?”

  阿星面色发青,道:“不──不──这里面储有足可杀死数百人的南美响尾蛇毒液,我──送给你,送给你,你将它拿开些。”

  我哈哈一笑,道:“是毒蛇的毒液么?”

  阿星道:“是的,一点也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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