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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天然就是温宝裕的舅舅,温宝裕道:“他说,他看不出这样的间隔有甚么用处。本来,蜜蜂是一种十分聪明的昆虫,把蜂巢筑成六角形,那是几何构图上最节省建筑材料的一种方法,可是这里的六角形间隔,每一间不是紧贴着的,而是都有着通道,这一来,反而变得浪费了,完全没有道理,除非有特殊的用途。”

  我吸了一口气:“当然是有特殊用途的,可是这一层房子在哪里?”温宝裕向我望来:“这——正是我要来问你的。我在左翼,上下五层都到过了,就是没有发现这一层。”

  我道:“会不会这是一个夹层?你有没有发现,有哪一层与哪一层之间显得特别高,或是有哪一层是特别低的?”

  温宝裕笑了起来:“又不是箱子,怎么会有夹层?”

  我闷哼一声:“回答我的话。”

  温宝裕忙道:“没有,没有,每一层都高度正常。”

  我想了一想:“别单看图样了,实地去勘察一下。”

  温宝裕向窗外看了一下,这时已快是黄昏时分了,他道:“有没有强力一点的手电筒,我们要一人带一个。”

  我陡然张大了口,他已经回答了我的疑问:“那屋子除了地窖和底层之外,全没有电,自然没有电灯,或许是造房子的时候,根本没有电力供应?地窖和底层的电线,显然是以后加上去的。”

  我又呆了片刻,才找出了两个可以调节照射角度的强力电筒来,温宝裕兴致勃勃,我却暗暗好笑,像这种拿了手电筒去夜探巨宅的事情,自然是最适合少年人的胃口了,想不到我也要去参加这种行动,想起来很有点莫名其妙之感。

  而如果不是这幢屋子属于陈长青的话,我自然提不起这种兴趣来。

  我们一起上了车,白素不在,我留了一张字条,告诉她陈长青的屋子有点古怪,现在我们去察看,并且把图样留了下来,让她参考。

  温宝裕一路喋喋不休,他出了各种荒诞不经、不值一提的假设,直到我大喝他一声,他才万分不愿意地闭上了嘴,可是喉咙之间还一直不断有“咕噜噜”的声音传出来,像是一只发了春情的雄蛙一样。

  我忍了他几分钟,斥道:“你发出这种怪声来,算是甚么意思?”

  他翻着眼:“这是对付暴政的最佳方法,‘偶语者弃市’,我只是咕噜咕噜,谁知道我在说甚么。”

  我笑了笑:“谁不让你说话了?而是你刚才所说的,实在太荒诞了。”

  温宝裕道:“也不算太——荒诞,这屋子的一切设计,分明全和天象有关。”

  我道:“是啊,那就能得出结论,说那不见了的一层屋子,是随着陈长青的祖宗升了天?”

  温宝裕的声音不再那么理直气壮:“古时,不是有神仙‘拔宅飞升’的传说吗?”

  我没好气:“是,屋顶先飞起来,然后让那一层飞上去,等那一层飞走了,屋顶再落下来,恰好盖在下一层之上。”

  温宝裕尴尬地笑了一下:“是——比较不可能,但是——”他忽然跳了一下:“这说明,不见了的一层,一定是在整幢屋子的上层,因为不可能从中间抽一层出来不见。”

  我哈哈大笑:“这一层,本来是盖在屋顶之上的。”

  温宝裕眨着眼:“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在屋顶之上,一个是在地窖之下。”

  我一听,原来取笑他的心情突然改变,他的话十分有道理,要一幢房子的其中一层消失,就只有这两个可能。

  可是陈长青的房子,我记得,屋顶是尖角形的,并非平顶,虽然硬要在上多盖一层也并无不可,但总有点勉强。

  如果设想这一层是在地窖之下,是第二层地窖,埋在地底下,根本不是消失,而是一直未被人发现,或是陈长青根本就知道,但是却不对人说,那么,事情看来就不那么诡异了。

  我伸手在温宝裕的肩头拍了拍,表示赞许他的这个想法。

  可是,温宝裕的神情却分明不知道我是在称赞他说对了那几句话。我知道他的毛病又犯了:这小子有一个大毛病,仗着自己脑筋灵活,说话之前,根本连想也不好好想一想,意念才动,就已经化作语言冲口而出,所以每每信口开河,说出来的话,匪夷所思。

  像刚才他说了“两个可能”,可是一下子连他自己都忘掉说过甚么了。

  我提醒他:“那不见了的一层,可能是在如今的那层地窖之下,这是你刚才自己提出来的。”

  他这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之中,说了一句十分有价值的话,高兴得在座位上连跳了几下。

  这时,转了弯,上了一条斜斜的私人道路,已经可以看到那幢房子了。本来我来过许多次,并未曾特别注意这房子的地形,只把它当作是一幢古旧的房子而已。城市在迅速发展,高楼大厦耸立,但是古旧的建筑物也不是没有。我就认识好几个朋友,他们拥有的旧房子,比陈长青的屋子,大了不知多少。

  陈长青的屋子,这时仔细看来,是建筑在一个山坳之中的。因为车子在驶上了斜路到达大铁门时,只有看到那屋子的顶部和最高的一层,斜路的两旁全是岩石,那条斜路是开山开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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