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卫斯理全集 > 地图 | 上页 下页
二〇


  我有点急不及待地问道:“那么,柜里有些甚么?”

  阮耀叹了一声:“等一会你就可以看到了,几乎全是信,是我上代和各种各等人的通信,还有一些日记簿,当时我看了一些,没有兴趣再看下去,从此我也没有再打开过。”

  阮耀一面说,一面双手按住了那只铜铸的虎头,缓缓旋转着。

  在他转动那铜铸的虎头之际,有一列书架,发出“格格”的声响,向前移动,可以使人走到书架的后面,我们三个人一起走到书架之后,墙上是一扇可以移动的门。

  阮耀伸手,将那道门移向一旁,门一移开,就现出了一个铁柜来。

  那个铁柜的样子,可以说一点也没有特别之处,它约有六呎高,两呎宽,分成十层,也就是说,有十个抽屉,阮耀立时拉开一个抽屉来,道:“你们看,都是些陈年八股的信件。”

  我顺手拉了一扎信件出来,一看之下,就不禁吓了老大一跳。

  我之所以吃惊的原因,是因为我一眼望到的第一封信,信封上就贴着四枚海关阔边的大龙五分银邮票。这种邮票的四连,连同实寄封,简直是集邮者的瑰宝!

  我以前曾介绍过,说阮耀是一个有着搜集癖的人,可是他却真正是个怪人,他不集邮,理由是集邮太普通,人人都在集,为了表示与众不同,他搜集汽车!

  自然,我的吃惊,立时就化为平淡了,因为我记起进来的时候,那客厅中所挂的字画之中,其中有好几幅,价值更是难以估计的,这些邮票与之相比,无疑是小巫之见大巫了!

  而那些名画,一样在蒙尘,何况是这些邮票?

  我再看了看信封,收信人的名字,是阮耀的祖父,信是从天津寄出来的。

  阮耀道:“你可以看信件的内容,看了之后,包你没有兴趣。”

  既然得到了阮耀的许可,我就抽出了信笺来,那是一封标准的“八行”,写信人是告诉阮耀的祖父,他有一个朋友要南下,托阮耀的祖父,予以照顾的。

  我放回信笺:“如果罗洛打开这只铁柜,那么,他要找的是甚么呢?”

  我一面问,一面顺手将那扎信放了回去,阮耀却道:“你弄错次序了,这里的一切东西,全是编号的,信没有看头,看看日记怎么样?”

  阮耀一面说,一面又拉开一个抽屉来,他皱着眉:“罗洛一定曾开过一个抽屉,有两本日记簿的编号,你看,掉乱了!”

  我顺着他所指着去,毫无疑问,从编号来看,的确是有两本日记簿的放置次序,是掉转了的。

  在这里,我必须补充一句,这个抽屉中的所谓“日记簿”,和我们现在人对于“日记簿”的概念,完全不同,它们绝不是硬面烫金道林纸的那种,而只不过是一迭迭的宣纸,所钉成的厚厚一本本的簿子。

  那时,我陡地紧张了起来:“罗洛曾经动过其中的一本!”

  阮耀伸手,将两本簿子,一起拿了出来,他将其中的一本,交在我的手上,他自己则翻着另一本。

  我将那本日记簿,翻动了几页,就失声道:“看,这里曾被人撕去了几页!”

  阮耀伸头,向我手中看来,失声骂道:“罗洛这猪!我虽然没有完全看过这些日记的内容,但是我每一本都曾翻过,我可以罚誓,每一本都是完整无缺的!”

  那本日记簿,被撕去的页数相当多,纸边还留着,我在阮耀说那几句话的时候,数了一数:“一共撕去了二十九张,而且撕得很匆忙,你看,这里留下的纸边很宽,还有半行字可以看得到。”

  我将那簿子举向前,我们一起看着,日记簿中的字,全是用毛笔写的,剩下的半行字,要推测是属于甚么句子,那确实是很困难的事。

  我连忙又翻到被撕走之前的一页,去看那一天的日记,日记开始是日期,那是“辛酉秋九月初六日”,算算已是超过一百年前的事了。

  那一日日记中所记的,全是一些很琐碎的事情。老实说,抄出来也是没有意思的。

  值得注意的,是日记的最后,记着一件事:

  “慧约彼等明日来谈,真怪事,诚不可解释者也。”

  我们三个人,都同时看到了这一行字,我一时之间,甚至忘了下面的日记,是已被撕去的,因为从这句话来看,下一天的日记中,一定记载一个叫“慧”的人,和其他的几个人——“彼等”,会来谈一件不可解释的怪事,日记中对这件怪事,是应该有记载的。所以我急于知道那是一件甚么怪事。

  可是,翻到下一页之后,看到的日期,却已经是“辛酉年十月初四日”了。

  我们三个抬起头来,互望了一眼,阮耀忙道:“再翻翻前面看,或许还有记着这件事的!”

  我道:“我们别挤在这里,走出去看!”

  我拿着那本日记簿,来到了桌子,当我将那本日记簿放到桌上的时候。我们三个人,一起叫了起来!

  摊开的日记簿,放在桌上,恰好和桌面上,那个尘土较浅的方印,同样大小!

  我本来曾推测,罗洛曾在这桌前,手按在桌上,看过甚么文件的。现在,更可以肯定,罗洛当时所看的,一定就是日记簿,或许就是这本!

  我们三个人一起叫了起来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们在同时想到了这一点的缘故。

  我将日记簿再翻前一页,那就是辛酉年的九月初五。日记中没有记着甚么,我再翻前一天,那是同年的九月初四日。

  那一天,日记一开始就记着:“慧来。”

  可是,只有两个字,其余的一切,就完全和这个“慧”是没有关系的了!

  我望了阮耀一眼:“你是不是知道这个‘慧’是甚么人?”

  阮耀苦笑道:“我怎么会知道?那是我曾祖父的日记,这个人,当然是他的朋友。”

  我急忙又翻前一页,完全没有甚么值得注意的,再向前翻去,再翻了三天,才又有这个“慧”字出现。

  这一天,日记上记着:“慧偕一人来,其人极怪,不可思议。”

  我们三人,又抬头互望了一眼,阮耀顿足道:“真糟糕,怪成甚么样,为甚么不详细写下去?”

  我道:“你不能怪你曾祖父的,他一定曾详细记载着这件事的,只不过已经被人撕掉了,我想,罗洛是将之带回家中去了!”

  乐生博士苦笑了起来:“而罗洛的一切东西,全被我们烧掉了!”

  阮耀又伸手,向前翻了一页,那一天,也有“慧”的记号,这样:“慧信口雌黄,余直斥其非,不欢而散。”

  至于那位“慧”,究竟讲了些甚么,在日记中,自然没有记载。

  再向前翻去,甚么收获也没有,我又往后翻,翻到了十月初九月,那一天,阮耀的曾祖父记着:“富可敌国,已属异数,余现堪称富甲天下,子孙永无忧矣。”

  我望了阮耀一眼,阮耀道:“你看,我曾祖父,在一百多年之前,已经富甲天下了!”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