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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白素的回答很妙:“我觉得船长是一个老实人,他叙述他和哈山布置躲在船上的经过,十分可靠!”

  我道:“我也相信那是事实,可是那是哈山利用船长的经过。”

  白素摇头:“在船长的叙述中,有些细节,十分令人生疑,哈山曾提及他不需要呼吸,又立刻要船长忘记他说过这样的话,我就是在这一句话中犯疑的:哈山如果可以不用呼吸,自然可以躲在那个大箱子之中!”

  我叹了一声:“我也留意到这句话,可是事实上,人怎能不呼吸呢?”

  白素也叹了一声:“你怎么了?人甚至可以变成神仙,为什么不可以不呼吸?而且,大箱子的门由里面上拴,也是证明!”

  我呆了半晌,也明白白素为什么要叹息,她是在叹我,脑筋有时转不过来时,就硬是转不过来!那都是事后的情形了。

  当时,白老大和我,呆了片刻,白素则道:“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弄开那大箱子!”

  她在这样说的时候,望着船长。

  所有和这桩“打赌事件”有关的人之中,这时,最精神沮丧的,自然是船长,白老大虽然输了,总不如船长那样,几乎丧失了一切,尤其在人格上有了这样的污点;所以他整个人,简直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副又干又扁的样子,白素望向他,他声音苦涩:“随便你,你可以动用一切船上的设备。”

  那时,那两个前来报告打不开箱子的两个船员还在,白素向他们打了一个招呼,就和他们一起离开,自然是到蒸汽房去了。

  白老大则逼着船长到船长室去,我思绪十分紊乱,双手抱着头,坐了一来——我不想放弃,还有时间,我想我可以把哈山找出来。

  不多久,扩音器中就传出了船长的声音,请大家不要惊惶,以下的广播,纯粹是出于十分特别的原因,和船上的一切无关。

  然后,就是白老大宏亮的声音,把他认输的话,说了一遍又遍,一共说了三遍。

  船长室和全船的广播系统,轮船在十分紧急的时候使用的,声音可以遍及船上任何角落。

  哈山如果在船上,一定可以听得到的。

  白老大已经公然认输,我也不必再努力找哈山了,倒是要准备一下,先向哈山说哪一个故事才好了。而且,照我想,哈山一定会出现,他是打赌的胜利者,还不心急地接受胜利的果实吗?

  然而,事情却处处出人意表。白老大的认输广播是在下午三时左右播出的,一直到晚餐时间,哈山却还没有现身出来。

  在这四五小时的时间之中,白老大每小时都广播一次,算来已广播了五次之多了。

  所以,在我和白老大一起进入船上布置豪华的餐厅之际,白老大显得十分兴奋,他对我道:“哈山可能根本不在船上!他如果不在船上,就是不守打赌的规矩,当然是他输了!”

  我苦笑:“或许这也在他的计算之中,他故意要你空欢喜一场!”

  白老大呆了一呆:“要是这样,那么他真是太可恶了——”他想了一想,才道:“不要紧,我也有办法把游戏扩大来玩!”

  初时,我还不知道他“扩大来玩”是什么意思,但不需五分钟就明白了。

  白老大一进餐厅,至少有三五十人围住了他,向他提出同一个问题,问题是相同,可是问题所使用的语言,至少有七八种之多,问的是:“你向全船广播,所讲的那段话,是什么内容?”

  白老大高举双手,从容不迫,步向扩音器之前,他在船上十分受欢迎,人人都认得他,乐队一看到他像是有话要说,他停止了演奏。

  于是,白老大先把他广播的那番话,用五六种语言,翻译了一遍,他使用那几种语言,都流利之至,自然引得全场掌声雷动。

  可是,也引来更多的问题,那自然在白老大的意料之中,于是,白老大便把他和哈山之间打赌的事,作了简单的叙述,听得所有的人都大感兴趣。

  我在这时,已经知道了他的用意,果然,说到最后,他振臂高呼:“让我们,所有的搭客和船员,都一起参加寻找哈山先生的游戏!谁能把哈山先生找出来的,我个人的奖金是十万英镑!”

  白老大这句话一出口,虽然船上的搭客都不会是穷人,但是那毕竟是十分吸引人的奖金,所以欢呼声此起彼落,久久不绝。

  白老大并没有说出他和哈山的赌注是什么,船长则在所有人兴高采烈之中低下了头,白素都在不在场,还在致力于打开大箱子。

  白老大这一招,虽然有点旁门左道,可是却也妙臻毫颠:哈山要是躲在船上,有超过一千人在找他,哪有找不出来之理?

  如果哈山耍赖,不在船上,忽然到时出现,说自己是在船上,白老大也无法可施。但如今哈山却无法那样做了,因为上千人在船上找,一定任何角落都被人找过,只怕锅炉的炉膛也有人去看过,哈山能说他躲在什么地方?如果他根本不在船上,自然也就无法遁形。

  白老大还在发表演说:“各位回去好好打开房间的衣橱看一看,说不定十万英镑,就在你们的房间中!”

  他的话,又引起了一阵哄闹声——只怕自有航运史以来,再也没有一次海上聚会是比这次更热闹的了!

  白老大终于坐到了餐桌上,喝着酒,向我望来,我不等他开口问我“怎么样”,就向他竖起了大拇指,白老大自然觉得这样做好玩之极,所以开怀大笑,笑声震耳。

  我记挂着白素,草草吃了饭,赶到蒸汽房,看到大箱子之前,摆了许多工具,包括一具大型电钻在内,那电钻上的半英寸直径的金钢砂钻头,却已断折,几个船员都望着白素,白素则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盯着那大箱子在看。

  看到了这种情形,我吃了一惊:“那箱子是用什么金属铸造的?”

  白素仍然盯着箱子:“不知道,金刚砂的钻头,不能损害它分毫——你看到没有,门是有把手,证明是在里面上了锁的!”

  ***

  大箱子的门如果是在里面上的锁,那就证明箱内有人,可是事实当然不会如此单纯,我就提了出来,“只要有遥控装置,也就可以使大箱子在里面上锁!”

  白素想了一想,点头承认有这个可能,我又道:“箱子的外面,既然如此坚硬,只怕你使用炸药,也一样无济于事。”

  说话之间,有一个船员,捧来了一只玻璃瓶,捧得战战兢兢,我吓了一跳说:“硝化甘油?”

  白素摇头:“不,王水。”

  王水是一份硝酸,三份盐酸的混合溶液,对金属有极强的溶解性,如果金刚砂的钻头,能够在门上钻上一个洞,再把王水灌进去,多半能把锁或拴腐蚀掉,可以打开门来。

  可是这时,门上并没有孔洞,整个大箱子十分平滑,王水只怕没有用。

  我不忍扫兴,所以没有以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白素接过了那瓶王水,略想了一想,打开瓶盖,小心地贴着大箱子,倾倒了一些王水出来。王水顺着大箱子向下流,对大箱子一点起不了作用,甚至金属光泽都无起变化,一如倒上去的不是王水,而是矿泉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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