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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我瞪了他一眼——他这种话说了等于不说,谁不知道妈妈是女人!问题是如何可以再去幻境,而且就算去了,在时间上也不一定可以连续。

  蓝丝一直没有出声,到这时候她才详细问我刚才进入幻境的情形。我叹了一口气:“我走到门口,打开门,忽然看到在下大雨,在那一剎间,我就知道自己进入了幻境,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只是思想进入幻境。当我在幻境中的时候,我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只是灵魂在幻境中游荡。”

  我说了之后,略顿了一顿,又道:“难怪她们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的声音,原来这次在幻境中我根本没有形体,所以我也无法触摸她们。那时候的情形属于灵魂和人之间的关系——灵魂可以看到感到人的存在,而人却感不到灵魂的存在,双方没有沟通的渠道。”

  蓝丝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甚么,温宝裕摇头:“不对啊,你曾经触摸过大箱中的神鹰,而且有冰冷的感觉。你也可以碰得到其他的东西!”

  我没有立刻回答,因为我对这个现象也无法解释。

  蓝丝缓慢地道:“凡是没有生命的东西,可以碰得到;有生命的,就碰不到——究竟为何如此,我说不上来,不过我知道情形是这样。”

  我回想在幻境中的情形,确然如此。至于是甚么原因,后来我们一直在研究,也没有确切的答案,只有假设由于生命会产生某种能量,这种能量和灵魂的力量产生抵销作用,所以灵魂在生命面前,变成虚无。

  这种现象,说明了我看到在木箱中的神鹰,确然是尸体,没有生命,不然我就不可能碰到他。

  我把这一点提了出来,温宝裕还是摇头:“我无论如何不相信要是神鹰死了,红绫还会笑得出来。”

  事实上我并不反对温宝裕的说法,只不过有不能解释的现象而已。

  温宝裕道:“有两点可以对‘神鹰已死’表示怀疑。第一点,红绫不应该兴高采烈;第二点,金维不应该看到更接近人形的神鹰。”

  我应声道:“也有两点可以确认神鹰已死。第一点,我见到过神鹰的尸体;第二点,白素和红绫在埋葬的,肯定是神鹰。”

  温宝裕苦笑:“好像有一个解不开的死结在。”

  我点了点头,温宝裕笑起来:“根据卫斯理处事的方法,如果碰到了死结,办法是——”

  我闷哼一声:“办法是甚么?”

  温宝裕高兴起来,甚至于拍手:“你自己怎么忘记了?你处理所谓死结的方法,是根本不承认有死结的存在,认为死结只不过是一种暂时的现象,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是由于想法钻了牛角尖,有思考上的死角所造成的,只要突破这个死角,所谓死结就可以立刻解决,而且往住在事后,发现事情简单之至,只不过当时没有想到而已。”

  我的确曾经用这样的方法,解决过许多当时看来像是完全无法解决的问题,可是这一次事情和白素与红绫有关,所谓“关心则乱”,我实在无法定下神来,反倒要温宝裕来提醒我一贯的行事方法!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我们就来研究一下,我们思考上的死角是甚么!”

  温宝裕大幅度挥手:“死角就是认定神鹰已经死了。”

  我有点恼怒:“神鹰确然死了。”

  温宝裕摇头:“神鹰如果死了,就无法解释刚才我提到过的两个疑点,形成死结。所以必须抛开‘神鹰已死’的想法。”

  我没好气:“可是确然有事实证明神鹰已死——那不是‘想法’而是事实!”

  温宝裕高举双手,用夸张的语调道:“所谓‘事实’只不过是你所见而已,而且是在幻境中见到的!”

  我本来想立刻回答他:眼见是实!

  可是一转念之间,我想如果脑部活动受了控制或者受了外来力量的影响,可以使人产生许多和真实一样的幻觉,看到许多根本不存在的东西,看到许多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想到了这一点,“眼见是实”这句话就说不出口来。

  我只好道:“我看到红绫很高兴,也是在幻境中发生的事情;金维看到没有羽毛的神鹰,也是在幻境中。所以在幻境中看到的事情,和幻觉不同,应该是事实!”

  温宝裕道:“我并不否定这一点,我的意思是:你看到的只不过是一个片段,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完全不知道。就算神鹰真的死了,它是如何死的,你不知道,它死了之后对事情有甚么影响,你也不知道。”

  温宝裕的分析十分有理,他的思想方法已经进入了成熟阶段,这时候他的想法比我更能解决问题。

  所以我由衷地点了点头。

  不过我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认为死亡总是不好的现象,它代表了结束。”

  温宝裕立刻表示他的意见:“如果在这件事上,死亡的意义和我们平常的理解一样,红绫就不会兴高采烈。所以神鹰的死亡是事实,而这个事实造成的结果,和我们的想法不一样。”

  我听得温宝裕这样说,不由自主喝了一声采。

  温宝裕洋洋得意,忽然背起基督教的圣经来:“一粒种籽死了,许多粒种籽得到了生命!”

  他这时候有些莫测高深,我只好不耻下问:“甚么意思?”

  温宝裕道:“我的意思是:死亡或许是生命形式改变过程中必须经过的阶段,经过这个阶段,生命形式的改变才会取得进展。”

  他作了这样的解释之后,又强调:“只有这个假设,才能解释红绫为甚么对神鹰的死亡感到高兴。”

  我连连点头,表示同意——虽然温宝裕的假设听起来十分怪诞,可是由于我们对生命形式的改变过程一无所知,而且生命形式改变这件事本身就十分怪诞,在怪诞的事情中,有怪诞的过程,岂不是很自然的事情?

  我用力拍他的肩头,表示欣赏他的言论。

  得到了我的鼓励,温宝裕更加放言高论:“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从一只鹰变成一个人,其过程之复杂,不可思议,在过程之中,任何超乎想象的事都可能发生。”

  温宝裕这种假设,基本上可以成立,所以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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